第五百四十三回 天魔邀戰撲天雕

阿不賚心中有番算計:他這夥親兵,乃是遼軍中精銳,一個個武藝出眾,器械精良,面前敵人雖多出幾倍,也當有一戰之力。

自己趁他兩邊激戰,繞行小路,前往霸州軍的營地,耶律得重若得活趕來,自己便說“遭殺散了,力保娘娘沖出重圍”,若是耶律得重竟然死了,自己便“久慕國舅爺威名,特地攜家小前來投奔”,左右逢源,豈不美哉?

誰料對面騎兵,若論精銳程度,比這些親兵竟還更勝一籌!

相距十余丈,先嗖嗖飛出百余利箭,都取遼軍面門射來,頃刻間射翻十余個,隨即前排挺起槍矛,如林撞來,甫一交鋒,又戳十余個下馬。

更有一員大將,手使大刀,恰似皂雕撲小燕,又如猛虎入羊群,砍瓜切菜般肆意殺戮。

阿不賚膽戰心驚,打馬愈急,忽聽背後蹄聲急響,扭頭一看,卻是耶律得重,頭上不見了金盔,雙刀變成了單刀,頭發披散,滿面驚惶。

阿不賚心念電轉,忙叫道:“大王隨小將來,誓死為大王殺出生天。”

耶律得重動容道:“阿不賚,不愧是俺的愛將!這個壁虎斷尾的法極好!若逃得性命,俺必重重用你!”

你道如何?原來這耶律得重大戰周通,起初二十合倒還有來有往,但他一來有了年紀,二來最近消耗太過,二十合之後,氣力衰短,勉強又戰幾合,金盔吃他一戟掃落。

眼見危在旦夕,幸得阿不賚及時催動親兵們沖鋒,兩邊人馬絞殺在一處,耶律得重飛出一口刀去,趁機遁入人群,撇見阿不賚帶著他的女人鉆小樹林,一時轉不過念頭,還道是為他開路,急忙跟了上來。

此地林木廣袤,視線本來不佳,又值混戰,少了兩三個人,誰能發覺?

聞達、周通大呼酣戰,遼兵群龍無首,人數又少,不多時戰死大半,余下二三十個膽氣盡喪,都丟了兵器,跳下馬跪倒求饒,周通尋不見遼國大王,暴跳如雷,權且拾了金盔充數。

聞達將俘虜分開拷問,得知霸州軍營盤所在,同周通商議道:“不消說了,那耶律得重必逃去了此處,我等趕去左近伏兵,待他打城時殺出,不止這個禦弟,便連他那國舅,都一發拿了!”

周通連連叫好,當下殺了俘虜,奔霸州軍而去。

與此同時,霸州軍一萬八千,盡數點起出營,浩浩蕩蕩殺往薊州。

把守南門的好漢,乃是“雙尾蠍”解寶,眼見遼兵人多勢眾,忙令人去稟報李俊。

及尋到李俊時,他剛同段三娘兩個,帶人殺入薊州大獄,打殺了數十名獄卒,放出牢中的人犯。

聽說遼兵來打,李俊面不改色,對面前一人笑道:“兄台聽見了麽?遼兵不下兩萬,我守南城兵馬,只有三百,若調其他城門兄弟,又恐遼兵調虎離山,這般處境,兄台可有以教我?”

那人約摸三十余歲年紀,生得鷹目燕頷,猿臂狼腰,雖穿破爛囚衣,難掩精悍本色,聞言笑道:“仁兄以千余人襲破大城,虎膽包天,胸中豈無韜略?小弟自不必班門弄斧。我兩個既蒙你搭救,必然肯效死力,若用著我廝殺,仁兄旌旗所指,九死也自無悔!”

李俊見他應答慷慨,喜道:“快當!不愧是‘撲天雕’!有兄台相助,我無憂矣。”

原來此人非是別個,正是老曹的江湖朋友,又是生意上的夥伴,獨龍崗李家莊莊主,李應李大官人。

方才李俊放出囚犯時,見他氣宇軒昂,主動上前結識,一通姓名,卻是自家一夥。

當年老曹打祝家莊,與李應相識,把祝家許多田產莊戶相贈,李應也回報了大筆銀錢,助老曹起事,後來亦常常互同聲氣,又多有生意往來,算是老曹在地方上一支強援。

這次之所以陷落在薊州,也是為了替梁山買馬,親自帶了一個管家杜興,來和遼人交易,不料宋遼忽然交惡,怕他們這些南面來的商人通報消息,遂盡數剝奪了錢貨,下在牢中。

兩個在牢裏熬了些日子,心中不安,杜興不合生出一計,要尋楊雄幫助。

他和楊雄乃是舊相識,當年被楊雄救過性命,遂求獄卒幫忙遞信,不料這時楊雄叛遼消息已然傳回,上官一聽二人是楊雄的朋友,當即指二人為奸細,打入死牢。

此刻杜興就站在李應身後,此人身軀魁偉,相貌醜怪猙獰,江湖上也有一個諢名,喚作“鬼臉兒”。

莫看他長得醜陋,卻也英氣勃勃,按當年“非也非也”包三先生的標準,可稱英醜,李應極為器重他,名義上說是管家,實則當兄弟相待。

因此杜興凡事都替李應著想,聽他答應幫人打仗,連忙插口道:“‘混江龍’,我同東家承蒙相救,出力自然份所應當——只是小弟這裏倒無妨,我的東家卻有慣使的兵刃,若得找回,方好盡興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