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回 丈夫無悔混江龍(第2/3頁)

張順大驚道:“哥哥,若是這般行事,武大哥縱能體諒,你也必要背上荼毒好殺的惡名,小弟雖然讀書少,卻也知道自古酷吏,沒人能得善終。”

李俊哈哈一笑,胸膛挺起,擲地有聲說道:“賢弟真婦人之見也。我那武植哥哥,身軀雖只五尺,氣概卻是橫絕九州!他們幾個跟隨時日尚少,倒也罷了,你須從他許久,難道不見他本事?”

他伸手往北一指,滿臉眉飛色舞:“金帝阿骨打,一代梟雄,尚對我大哥尊之重之,因不能用,更欲害之,我大哥略施手段,弄他於股掌之上,萬裏異國來去縱橫,連他公主亦拐給了周通!再至扶桑,不過反掌間,便叫他國覆天翻,這等動地驚天手段,怎不叫我輩好漢傾心相隨?李俊能隨這等人物驥尾,實乃平生造化!”

張順聽了急道:“偏你是真傾心,我便是假意!我何曾說武大哥不奢遮?我只怕你做事太絕,短了自己福祿,卻是何苦來哉?”

李俊聽罷微笑點頭:“你我生死之交,如何不知你是為我好?只是……”

他拍了拍胸前戰甲,忽生感慨:“我李俊何許人哉?潯陽江上一介私商,浮沉波濤,苟全衣食,與那草木沙塵何異?”

說之這裏,忽然豪情畢現:“幸蒙武大哥賞識,拔我於江湖中,托之以心腹事,尊之愛之,用之重之!昔年豫讓有雲:人以國士待我,我必以國士報之!我輩大丈夫,立身處世,只有問心無愧四字,此身既逢明主,為他肝腦塗地,亦是在所不辭——莫說背些罵名,縱然有朝一日,他要借我頭顱平天下怨氣,李俊亦甘之若飴!哈,無論如何,昭昭青史,少不得我‘混江龍’李俊名號!”

他這一番話,吐露胸臆,莫說張順聽得呆了,其余好漢們也自動容不已。

段三娘熱血沸騰,把大巴掌一拍,喜道:“噫!不愧是李俊哥哥,這一番話兒,真正說到小妹的心窩窩裏,這世間漢子,大都是腌臜蠢材,難得有武大哥這等奢遮人物,若不死心塌地追隨他,也枉稱了好漢二字。什麽狗屁兇名、罵名,我段三娘卻不在乎!當年在淮西,人家便稱我天魔,卻能咬了我鳥去?不殺他個屍骨徹地,我如何權貴滔天?”

顧大嫂見她得意忘形,連忙拉住道:“呸!卻又滿口胡說,你哪來的鳥給人去咬?”

段三娘這些日子和她處得甚好,聽她說起風話,當即反手摟住了她,瘋瘋癲癲道:“我自同我姐夫借去……”

兩個胖大婆娘嘎嘎笑成一團,張順看得直翻白眼,轉正色看向李俊:“罷了,我同你都是潯陽江上好漢,既然哥哥擇定了道路,小弟又豈能獨善其身?美名罵名,善名惡名,都隨哥哥同擔!”

說罷大笑一聲,帶了解珍幾個,分赴四門而去。

李俊贊道:“浪裏白條!誠是一條鐵漢,得他做兄弟,豈不是我前世修來?”

段三娘瘋癲道:“我聽人說前生冤家,今世兄弟,張順哥哥前世怕不是你老婆,嘖嘖,你卻好艷福,他這一身雪白皮肉,豈不有的你消受了?”

李俊想一想張順遍體白肉,情不自禁打個冷戰,怒道:“一個女子,滿口胡言,成何體統!不要廢話了,余下的兄弟,都帶了鐵甲刀槍,同我去大牢裏挑人!”

他那一千八百水軍,死傷一百多個,如今死得都堆在房裏,只等完事埋葬,傷的也都去捉了大夫來看治。看門、收庫的用了一千五,余下百余個人,都隨他往牢裏去。

卻說霸州殘兵,倉促敗出城去,一直奔到十裏外軍營裏,國舅爺康裏定安不料麾下兵馬抵不住一幹反賊,頓時大怒,把幾個低級武將喚來一問,報說占薊州的反賊有一二萬人,盡數穿戴鐵甲,為首幾個武藝高強,金福侍郎也吃他殺了。

康裏定安聽說,吃了一驚,喚來葉青侍郎商量道:“俺久聞宋國不時有人起兵造反,先有個淮西王慶,又有個河北田虎,去歲新反了江南方臘,還有個梁山晁蓋招兵買馬,說不得何時便反了,俺們這方樂土,卻無這等大反賊,多不過百十個人小打小鬧,如何冒出夥過萬的賊寇來?又有鐵甲。”

葉青侍郎和金福侍郎乃是義結金蘭兄弟,聞聽噩耗,痛心疾首,咬牙道:“國舅爺休聽那夥喪膽亡八的鱉叫,一二萬人馬的賊夥,若是真有,豈能默默無聞?至於鐵甲,多半是薊州庫裏所藏。依末將看,那夥人數至多二三千,只是其中幾個領頭的,怕是果然好武藝,不然如何殺得金福?”

康裏定安是個有勇無謀的人,難得之處卻是肯聽人諫言,此刻聽葉青侍郎說得頭頭是道,頓時連連點頭:“不錯,不錯,言之有理。似此說來,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