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回 韓五垂綸釣佳人

方七佛大戰杜壆,戰得難分高下,為替他明教眾兄弟立威,使出秘法一舉取勝,博得滿堂震驚。

韓世忠一旁觀戰,也自驚得呆了。

他自藝成以來,無論是早年對抗西夏,還是後來隨老曹南征北戰,不曾折半點威風。

曹操手下那些狠人,欒廷玉、盧俊義、孫安等等,都同他交過手,除了步戰難敵“金劍先生”,又何嘗弱似哪個?

在他自來認知中,武藝若練到了頂,比得便是身體的天賦,天賦若差不多,那拼的便是生死一線之際那點靈機。

他自忖經戰最多,昔年同西夏人往復廝殺,生死間打了不知多少轉,因此若真個做舍命之搏,任他玉麒麟、活典韋、神槍大刀,心中都無稍懼。

然而此刻見識了方七佛敗杜壆一幕,韓世忠不由麻了半邊——以方七佛武藝,絕難速敗,若是相持久了,氣力消減之時,這般陡然爆發,任誰也難抵擋。

他本是老丘八的習性,一向大大咧咧萬事不在意,此刻卻難得嚴肅起來,下意思便要細想,若是自己對上方七佛,卻該如何應付。

念頭方動,余光忽掃到一道高挑倩影,垂著臻首,有些落寞地往後山去。

梁紅玉!

韓五眉毛一挑,心頭瞬間火熱,哪還顧什麽方七佛、方八佛?舉步就跟了上去。

這時大夥兒都看方七佛,也沒人注意到他。

當下一溜小碎步躡了上去,情切之下,輕身功夫無師自通,端的是不輸鼓上蚤,渾似鶴沖天,輕飄飄落地無聲,擡腳間片塵不起!

聚義廳建在峰頂,坐北朝南,若是繞到廳後,不遠便是梁山大庫所在,再向前沿石徑往下,便是北山關隘。

雖然連日宴飲,四面關隘依舊有頭領輪流守把,今日守把北山關的正是“鐵柵欄”馮玘。

此人原是田虎麾下團練使,隨喬道清在沁水攔截老曹失利,吃童威、童猛、胡俊、胡顯四個合力擒了,就此歸降,獻情報有功,回得梁山坐把交椅,也是二十五員驍將之一。

馮玘坐在關上正啃豬腿,忽見一個妙齡女子走了下來,定睛一看,認得是老曹南征帶回來的,連忙放下豬腿,就衣服上擦幹了油漬,起身道:“梁姑娘,不在山上熱鬧,獨自下來何幹?”

梁紅玉面上淡淡清愁,輕聲道:“上面大夥兒吵嚷的心慌,欲去水邊坐一坐,煩請馮兄開了關門。”

馮玘見梁紅玉記得他,嘎嘎大笑:“妹子稍等,這便開門!”揮手催促小嘍啰去開關門,口中獻殷勤道:“妹子去水邊,可要垂釣?為兄這裏有上好紫竹做的好輪杆,換了旁人,絕不肯借他,妹子若要使,為兄這便去拿。”

梁紅玉擠出一絲笑道:“多謝馮兄美意,我只坐一坐便好。”

這時關門打開,梁紅玉略施一禮,快步走了下去。

馮玘兩眼直勾勾看著,待梁紅玉走遠,口中嘖嘖稱贊。

身旁有親近的小嘍啰,取笑道:“哥哥,這個女子又高又壯,有甚好看?這般看在眼裏拔不出。”

馮玘把嘴一撇:“你懂什麽!這個紅玉妹子,腿長臀翹,腰細胸高,豈不比那些矮矬細瘦的女人好了百倍?何況她的面孔,著實好看,老子看在眼裏,只覺豬腿都不香了,卻不是那些酸丁說得什麽,秀色可餐?”

話音未落,便聽耳邊有人道:“哼,馮老弟這雙招子,倒是毒辣的很,我妹子一點好處,全被你瞧在了眼中。”

馮玘驚得往旁一跳,扭頭看去,卻是韓世忠,上一眼下一眼掃著自己,眼神似乎有些不懷好意。

原來這北山關,乃是建在山道上,這段山道斜度頗大,若從外面看,關墻足有兩丈多高,從裏面看,墻高卻不過丈余,韓世忠乃是最擅先登的,這點高度,若無人阻擋,走路一般便上來了。

馮玘見他神情不善,心中頓時一突,他曉得這廝武藝奢遮,性子又是個橫蠻的,本有幾分懼他,此刻更是暗暗叫苦:這潑韓五不在山上喝酒,跑到我這裏作甚?啊呀!是了,他定是看上了那紅玉妹子,聽我誇贊,因此大吃飛醋!

聞著韓世忠身上酒氣,馮玘越發驚懼:不好了,這廝喝的似乎不少,若是借酒興打我一頓,只說喠的醉了,難道能讓我打還他?罷了,大難臨頭鳥各飛,事已至此,我只好舍了紅玉妹子也。

看官聽說,男人稟性中,頗有幾樁不盡高明的,便如這種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即是其一:他見了美女,自然心曠神怡,隨後見這美女竟然有主,分明與他無絲毫關系的,卻也要在心中生出許多不快來。

若是那主長得醜,便猜測對方必是有錢闊佬,若那主長得俊俏,便猜測對方必是個騙財色的渣男,總之這個美女若不愛“我”,同別人則必不是真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