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回 眾法平等花和尚(第3/4頁)

也就只有魯智深這大胖和尚,一路上死活不肯丟了她們不管,見有姐妹遇害,拼死也要去打殺了害人的官兵,才讓她們發自內心的感到可靠。

若不是說到魯智深頭上,借她們個膽兒,也不敢忽然開口插話。

魯智深皺起眉頭:“師兄,你既做了禿驢,如何這般大火氣?佛爺不是還說,眾生平等,你們明尊也說,是法平等,無有高下,為何好漢就比妮子高了一等?”

鄧元覺不料魯智深因個小女子同他爭執,抓了抓自己禿瓢,辯解道:“她,她是個婆娘啊。”

魯智深大眼珠子一翻:“婆娘又怎地?我那兄弟,哦不,妹子,我那妹子段三娘你見過,豈不也是婆娘?難道便弱似你我?你家聖女方百花,也是婆娘吧?然而意氣矯矯,多少男兒都不如她!師兄啊,不可小覷了婆娘,不說你我,便是坐在大雄寶殿的佛爺,豈不也是婆娘生的?”

這個年代,男尊女卑之思想深入骨髓,魯智深三言兩語,鄧元覺卻是驚得呆了,愣愣看著魯智深不眨眼。

魯智深見他盯著自己,頗有兇相,皺眉道:“怎麽了?莫非灑家說你兩句,便不痛快,要同灑家廝打?”

鄧元覺連連搖頭,忽然扭頭看向厲天閏道:“老厲,我怎麽忽然覺得,我們枉自拜明尊,於我教教義,卻是全不如魯師兄!”

一直沒開口的安道全忽然接口道:“魯家師兄,本有宿慧,莫看他殺人放火,其實你們滿口說是法平等、無有高下,自己卻也不信,而魯師兄真正是身體力行,在他眼中,人無高低貴賤,唯有善惡美醜,善就是美,尊敬呵護加之,惡就是醜,水磨禪杖砸之。”

石寶、厲天閏等聞言,連連點頭,都露出敬佩神色。

魯智深卻是低了頭,喃喃道:“善就是美,尊敬呵護加之,惡就是醜,水磨禪杖砸之……”

念了幾遍,忽然擡起頭,滿臉狂喜,眼神掃過眾人,高聲道:“善就是美,尊敬呵護加之,惡就是醜,水磨禪杖砸之!”

其音如黃鐘大呂,聲震山谷。

楊志驚道:“哥哥,你怎麽了?”

魯智深連連搖頭,滿臉喜色:“兄弟,我好得很!”搖搖擺擺走到安道全面前,深深一禮:“安兄,你不但能醫人,還能醫心!灑家糊裏糊塗做了和尚,出家五台山,卻因醉酒砸了山門,被師父逐出在外,多年來懵懵懂懂,總是想不明白許多事,得你一言,哈哈哈哈,魯達方知自家本來面目也!”

說罷歡歡喜喜,原地舞了一圈,拿起禪杖,丟幾個解數,高聲念道:“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枷,這裏扯斷玉鎖。咦!幫源洞裏見本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一眾好漢面面相覷,安道全讀過許多醫書丹經,畢竟有些見識,隱隱曉得是自己無意一言,竟令智深和尚開悟,不由為他歡喜,不住撚須微笑。

幾個宮娥都驚呆了,倒是那個彩娟,張著小口呆了片刻,忽然眨了眨眼,笑將起來,低聲對姐妹們道:“啊呀,他剛才說,魯達知道了自家本面,這個魯達,怕不是他俗家名姓,莫非大和尚竟要還俗?”

隨即臉色一肅,做個兇巴巴模樣,盯著眾女道:“我可說好了,他若還俗,有敢同我相爭的,休怪我抓花她臉!”

那幾個同伴又氣又笑,有的道:“小蹄子,官兵殺來,大家都死了,你還想好事。”

彩絹卻是眉飛色舞:“你懂什麽,女人家若能嫁了曉得疼愛女人的漢子,已是天大幸事,做一天夫妻便是一天美事,做一刻夫妻,也是一刻的歡喜!”

話音未落,卻聽姚平仲哈哈笑道:“果然躲在這裏!”

隨即官兵大舉沖入谷中,宮娥們都發抖道:“彩絹,怕、怕是一刻夫妻也做不了哩……”

卻見魯智深把懶腰一伸,攔住要廝殺的石寶等人:“慢來慢來,灑家方才忽然悟出一套杖法,諸位都是武學大家,還請指教一番。”

姚平仲、王德對視一眼,都笑道:“這和尚怕不是發瘋了,你等即刻就死,難道能想出什麽驚天動地武學?”

魯智深面容一肅,露出金剛伏魔的狂態,獰笑道:“我等都是廝殺漢,你殺我,我殺你,原本都無妨,只是一路之上,那些小女子害得何人?也要殘殺了她,可見你等都是醜惡之輩,既然如此,只好以水磨禪杖砸之!”

說罷大步向前,禪杖狂卷而起。

王德縱身迎上,他兩個一路廝殺,交手數次,卻是誰都奈何不得彼此,然而此刻數招一過,王德只覺對方杖法大變,如瘋如魔,招招都似拼命,竟是逼得自己連連退後,頓時變了臉色,怪叫道:“你這廝使得什麽杖法?”

魯智深只覺每一杖砸出,心中便快意一分,豪氣便增多一分,其中滋味,如飲醇酒,此刻早已醺然若醉,聽得王德問及,不由狂態畢露,哈哈大笑道:“這是什麽杖法?不瘋魔不成佛,便叫個瘋魔杖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