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回 急先鋒舌戰夜叉

姚興仗胸中血勇、一身絕藝,大破鄭彪術法,踢得堂堂鄭魔君滿地打滾。

然而鄭魔君身為護教法王,自然也不白給,敗中猶要爭勝,劈手打出金磚一塊,聲勢淩厲。

看官聽說:他鄭彪這個金磚,看似同馬靈的金磚相似,其實大相徑庭。

馬靈那塊磚,乃是采擷西方庚金之氣煉成有相,祭使起來,騰轉由心,雖不脫左道之術,威力卻當真不凡。

而鄭彪這塊磚,不過老大一塊黃銅鍍層金子,這且不說,關鍵並無靈應神效,頂著金磚術之名,其實還是暗器範疇,真到急時,換塊板兒磚,也能將就使用。

這等伎倆,若是武藝遜色些的,難免為他所趁,對上真正高手,金磚,卻不免太過醒目。

況且姚興既曉得他有法術,自然加倍小心些,急使半招“推窗見月”,右手刀刀背往外一磕,砸開金磚,大步上前直取鄭彪。

包道乙見徒弟命在旦夕,急忙施法,口中飛快念了幾句,把手一拍,但見四面林中,黑氣沖天而起,半天之下,烏雲憑空自生,頃刻間白晝如夜,東西莫辨,許多官兵驚叫起來,姚興不敢大意,就地吐個門戶,靜觀其變。

包道乙趁機上前,悄摸拖回了鄭魔君,捎帶手拾起了被姚興砍落的紙片兒,帶著南兵一退,先自退到了黑氣籠罩之外,神色陰晴不定。

鄧元覺一拐一拐走來,嘲笑道:“包老道,我以往就說,你一個道士,動不動請我佛家護法天神來嚇唬人,著實有些古怪,今日遇上了狠茬,方曉得不妥吧?”

包道乙冷冷道:“你的腿腳沒遭他踢斷麽?恁多口舌!”

鄧元覺一向自詡武藝高強,如今在姚義這個後輩手上輸了一招,被他一提,頓時面紅耳赤,呐呐難言。

鄭彪死裏逃生,摸了摸肋下痛處,不由惱羞成怒,叫道:“師父,既然困住了宋軍,不趁機大殺他一場,如何反往回撤?”

包道乙緩緩搖頭,躊躇道:“術法若足為憑,古往今來的朝廷裏,都是道術之士了。這等驕兵悍將,血氣既足,意志益堅,若能一陣沖垮了他,或者還好,若是僵持起來,激蕩起他的殺氣,反要克破吾法……”

鄭彪叫道:“可是既然打仗,自然是你死我活,他不好對付,難道便任他打進洞裏?”

鄧元覺把頭一點,接口道:“包老道,佛爺平素最看你這徒弟不慣,但是有一說一,他這一句話,卻沒平日屁味。”

包道乙聞言,也不由暗自點頭,忽然把腳一跺,露出毅然神色:“也罷,貧道受聖公知遇之恩,今日且為他血拼一場,也叫世人曉得,我靈應天師的真正本事!”

說罷從懷中摸出厚厚一疊符紙,披散下頭發,腳踏罡步,口中念咒,隨著咒語聲聲,他那一頭黑發漸漸轉白,手上那些符紙,亮起瑩瑩黃光。

鄧元覺驚奇道:“包老道這是弄什麽鬼?學古代的伍子胥麽?”

鄭彪眼睛通紅,罵道:“你這禿驢,還不閉了鳥嘴!我師父這是消耗自家壽算,使點化神兵的大術,你再胡言亂語,先同你拼個死活。”

鄧元覺大吃一驚,皺起眉毛,細細看了包道乙兩眼,搖頭道:“也罷,你包老道縱有千般可惡,敢這般拼命,到底也是條好漢!”

話音未落,只聽包道乙大喝一聲,雙手連連甩動,一道道符紙化為黃光四下飛射,一一貼在周圍松樹上,但見光芒一閃,那些松樹盡數化作身披金甲的雄闊巨漢。

包道乙頭發盡白,手往黑霧中一指:“去,替道爺殺盡了他們!”

那些巨漢舒展手腳,各自拔一棵小樹做兵器,大踏步殺進黑霧。

鄧元覺看他模樣,心生不忍,小聲道:“你有飛劍,百步殺人,如何不使?非要這般拼命。”

包道乙緩緩搖頭:“貧道那劍不能隨心飛舞,兩軍對陣,就算殺了一兩人,能有什麽大用?若不使這個法,一般幻術,對付些烏合之眾自然手到擒來,對付精兵還是不夠。”

嘆了口氣,又道:“你這禿驢也不必多說了,且同鄭彪整頓了人馬,待這些松樹神兵占了上風,一舉殺敗了他。”

鄧元覺眼中露出兇光:“包老道都拼了老命,和尚豈能不如你?你且看和尚的本事。”

卻說宋軍被籠罩在黑霧中,分辨不得方向,都往一處聚攏,王稟驚道:“啊呀,反賊們施展妖術,如何是好?”

王德倒是驚而不慌,高聲道:“左道妖人,不過迷惑人心伎倆,真正打仗,還靠吾輩武人!他這術法若在平地裏施展起來倒還厲害,如今林中生長許多樹木,豈不是天生的路引?眾將士都不要走散,砍木為記,只顧前行,我不信他區區妖術,能把整座山都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