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系之人 ◇(第4/7頁)

兄長包庇表姐一事的確太不公道,嫂嫂極可能惱了兄長,一氣之下住到娘家去了。

褚昉擡眼看來,如橫空擲過一把寒刃。

褚暄一陣風似的帶上了房門。

褚昉拿來《笑林廣記》比對字跡,起勢落筆、神韻風骨無不相同。

周玘就是著寫此書之人,就是那個喚他妻作“淩兒”的人。

他的妻兩次拜文廟,都不忘為這位周家三郎祈福禱願。

“周家三公子,我們曾是鄰居。”

陸鳶的話猶在耳,他當時怎麽就沒想到她口中的“曾是鄰居”,竟有如此深意,她和周玘不止是鄰居,還是青梅竹馬、情投意合的一對苦命鴛鴦。

一個著書,一個作簽,你中有我,兩相依依。

世人不識淩雲木,原來,他妻心中的淩雲木,是周家三郎。

褚昉手下不自覺用力,將本就破爛的書又揉皺幾許。

周玘,周家。

陸鳶生辰那日,去周家赴宴賞煙花。

年初一廟會,周玘橫空出現護下陸氏。

原來一切皆非偶然,一切皆有前緣。

這些是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呢?他們還瞞著他做過什麽?

陸氏難以受孕的病,到底是怎麽來的?

又是一夜無眠。

翌日晨起,褚昉受到緊急傳召,入宮議事。

大批商賈受西域紛爭波及,被困碎葉城的消息終於傳回京都,聖上召重臣商議對策,焦頭爛額之際,陸敏之獻上一計,眾臣紛紛稱妙,唯褚昉不置一詞。

這策論和輿圖在褚家蘭頤院的小小書案上放了足足半月,他的妻曾經廢寢忘食,坐在書案後奮筆疾書。

原來不是生意上的事,是國事。原來她的妻不僅唯利是圖,還心懷天下。

她鎖眉苦思對策之時,他就在旁邊,她為何從不征詢他這位在朝為官的夫君的意見?

也是,她連做什麽都不肯告訴他,又怎會尋求他的幫助?

她的策論寫得這樣好,和周家三郎的文章一樣好,鞭辟入裏,一針見血。

他們是不是也曾一起在燈下讀書,一起談古論今針砭時弊,疲累之時又笑鬧在一起?

應當是的,她策論行文的思維邏輯和周家三郎的文章很像,若非長久相伴切磋,怎會形成這等默契?

他的妻策論都寫得,怎會不懂如何注解《竹書紀》?

她只是不喜與他討論罷了。

想來真是可笑,她為褚家婦兩年,他這個夫君竟從不知她善騎射、精詩書,若非賀震陰差陽錯求到他這裏幫忙,他恐怕至今都以為,他的妻小門小戶、市井商人、才疏學淺。

然他知道的、了解的,只不過冰山一角而已。

他的妻從不曾主動敞開心扉,讓他走進去,從不肯讓他看見她耀如明珠、燦燦奪目的一面。

就像鳳凰擇木而棲,美玉擇主而適,他不是那棵木,不是那個主,她便將自己裹進塵泥,寂寂無聞。

她是皎皎明月,只無心照他分毫罷了。

太極殿上一片議論之聲,褚昉卻自始至終沉默,引得聖上注目看了良久,終於忍不住詢問他的看法。

陸敏之是褚昉的嶽丈,兩家雖是姻親卻不怎麽來往,這在朝中並不是什麽秘密。且旁人不知,聖上是知道的,當初陸家受牽連入獄,聖上有意看在褚昉的面子上從輕發落,是褚昉請求聖上秉公處置,無須顧及他的顏面。好在經查探,陸敏之倒沒替魏王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加上他捐巨資贖罪,這事便算翻過去了。

而今褚昉面色凝重,一言不發,怕是對此計有顧慮。

聽聞聖上問話,褚昉思緒回籠,稟道:“此計確實可行,但有兩個隱患,其一,臨時雇傭胡兵雖省時省力,但組·織渙散,凝·聚·力差,不易統率指揮;其二,募資一事,說來容易,但攸關切身利益,恐難施行。”

聖上看向陸敏之,等他的答復。

陸敏之道:“安國公所慮,卑職也已慮及,西域小·國·林立,地狹物缺,養不起常備軍,故其武備皆由雇·傭·軍組成,戰時則來,戰畢則去,乃是其小·國·特·色,西域雇·傭·軍以勇武善戰聞名,自有頭領統率,咱們出錢,他們出力,目的達到他們才有錢賺,至於過程為何,倒不須咱們多加思慮。至於募資一事,卑職外家常於絲道奔走,在商賈界頗有名望,倒可助力一二。”

褚昉早該想到陸鳶怎會慮不到這一點,她是商人,穿山越海,踏過黃沙,對西域風情自是了如指掌,強於他未曾去過西疆卻在這裏紙上談兵。

褚昉不再說話,其他朝臣也無異議,聖上遂采納陸敏之計謀,要他在三日內辦妥募資一事,朝廷會再派遣一位將軍西去接應。

褚昉主動請命,聖上想他畢竟是陸家的女婿,調用軍資方面更便於行事,遂應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