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君與臣(第3/4頁)

“可是不依靠碎葉郭家和怛羅斯李家,你又要如何在河中立足呢?”裴遠拋出了讓他最感興趣的問題。

張賢瑀對著裴遠,極為熟練的捏了個幾個法印,捏法印的同時,嘴裏還唱念起了無上天度厄解釋本源經。

唱念完畢,張賢瑀臉色肅然的說道:“山川異域,萬般皆不足恃,唯有六法宗可為倚仗。

某是無上天的血脈,難道還做不得一任法王嗎?”

裴遠此時也正視起了面前的年輕人,身在河西,他當然知道六法宗的威力,不過他還是搖了搖頭。

“六法宗非是萬能,且與我華夏道統相悖,完全倚仗六法宗,那就不是夏君夷民,而是變夏為夷了。”

“白郡公與交城伯正在草原為聖人整理秩序,六法宗在草原上的傳播,有我張家數十位大德舍生忘死不辭辛勞的傳播已將大成。

聖人欲在草原上設立十二萬戶,若是能得到乃蠻、伊麗等萬戶中之一伴隨西去,六法宗就可以是萬能的了。”

裴遠不得不承認,紹明天子張聖人真是個怪人,在此之前,中原王朝的皇帝,從來沒有哪個是中原還未統一,但是草原已經快整合的差不多了的。

而且這還挺有用,因為要拿下河中乃至波斯,光靠漢人根本不可能,必須要靠草原上的武裝牧民。

現在張聖人以六法宗為紐帶,十二萬戶為規矩,河中乃至波斯的好日子為誘餌,確實有了驅動大漠南北的能力。

想了想,裴遠提醒道:“若是如此,尚缺一股漢地勢力的幫助才能夏君夷民。”

張賢瑀聞言站了起來,對著裴遠一揖到地,“這漢地勢力,不正應在哥哥身上嗎?”

‘咿呀!’有人輕輕的驚呼了出聲,緊接著裴大娘子直接從屏風後面出來了,眼裏閃著希冀的光芒看著裴遠。

哥哥?你幹脆喊嶽父得了。

裴遠站起身來,他一輩子都算計別人,但這次終於被個小子給算計了。

剛來不過三四天,就把他女兒的魂給勾走了,當然,還用一個小小暢想,也讓裴遠心中起了波瀾。

他生平最懊悔的,就是當年沒能到沙州,然後跟著張鉊一路西去揚威異域,現在張賢瑀,算是間接給了他一個填補遺憾的機會。

“怛羅斯太小了,某家立刻寫奏疏,當為二郎求得大宛之地。”

大宛就是塔什幹,挨著被於闐控制的寧遠(費爾幹納盆地),既有依靠又富庶,能立一個大國了。

張賢瑀大喜,立刻就要彎腰下拜,裴遠也沒阻止,而是生受了張賢瑀一拜,從這時候起,兩人的翁婿身份,就算定了下來。

拜完,張賢瑀才從懷中掏出了一份書信,“此乃聖人給哥哥的書信。”

裴遠趕緊雙手接過舉到頭頂,隨後才拆開,只看了幾句,他就呆住了,看著張賢瑀說道:“犬子何德何能,怎堪配常樂公主?”

本來張鉊和曹延禧的嫡長女常樂公主張祺楠,是要配給李聖天嫡孫的,但是現在兩家都沒再提了。

因為張鉊雖然稱呼曹元忻為妗娘,但實際上兩人是有血緣關系的表姐弟,反倒是張鉊和李聖天沒有血緣關系。

如果不從張鉊嫡母慈佑太後這裏論,而從曹元忻這裏論的話,李聖天的長子李從德,根本不是張鉊的表兄,而是張鉊的表侄子,還是有血緣關系的表侄。

那麽李聖天的孫子,也就是張鉊的侄孫子。

把女兒嫁給侄孫子,雖然隔了好幾重關系,在河西和安西,問題不大,但張鉊當了天下至尊,還舉起了儒家的旗幟,就很不合適了。

張鉊提出過一個解決方案,那就是於闐換個非曹元忻所出的王子來聯姻,但曹元忻直接都給否了。

她寧願不跟皇室聯姻,也不想於闐六個王子中非她所出的能娶到皇帝的嫡長女。

張賢瑀和裴遠都是知道這事的,這些年關於常樂公主的婚事,可謂天下側目。

南唐國主李璟更是連續上書十余次,禮物送了快十萬貫,四處打點能說得上話的人,想為他的長子李弘冀,求娶張鉊嫡長女常樂公主。

張賢瑀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這會他可以不說話。

果然裴遠繼續看下去,張聖人回憶了兩人的點點滴滴,直言對不起裴遠,讓他久在邊荒。

但天下未定,只能苦了他這個心腹重臣,最後還承諾,翌日圖畫功臣像,裴遠必然在最前列。

“聖人恩比天高,裴玉英此生是難以報答了。只願生生世世,永遠追隨聖人!”

裴遠大哭,向著長安的方向三跪九叩,拜伏在地。

滅佛工具人,終於上線。

……

與此幾乎同時,孟蜀皇宮中,一場血腥的變亂剛剛結束。

孟昶假托找中書侍郎,同門下平章事、遂州武信軍節度使張業詢問兵事為借口,將張業與其子張繼昭,召回成都府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