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 千古未有之唐宋變革

高從誨說要考慮一下,那可不是真的就只是考慮,這位極為寵愛第十子的南平荊王突然發現,他對於兒子,有些失控了。

從現在看,高保勖肯定是得到了一些不肯放棄手中權力的南平軍將支持。

這是很正常的,南平一國的蛋糕就這麽大,一旦納土奉獻,高家還有富貴繼續可以享受,但南平現在掌握了兵權的軍將,就不一定了。

南平的江陵,說是長江上第一要塞也不為過,因為江陵正處於長江的黃金節點上。

上遊的長江段江面狹窄、水流湍急,水下還有各種暗礁,什麽老虎石、鬼打轉、閻王留之類,一聽就知道該有多險。

當年昭烈帝劉備起大兵伐吳,就是因為江陵上遊長江段太險,一直不敢用水軍直逼江陵。

而長江到了江陵後,卻突然變得極為開闊,水流減緩了下來,江中暗礁也沒了。

江陵城就築在長江馬上變寬闊的這個關鍵點,既能夠攔截江面,又能夠控制上下遊的水道。

一個有些惡心的比喻,江陵城,就像是長江的括約肌,控制了江陵,才能說控制了長江。

這麽緊要的地方,可以想象,周國一旦占據了江陵,至少要把南平水軍的高級武官全部清除,然後換上自己的人。

所以最害怕高氏服軟的並不是高氏自己,而是享受了江陵城絕大好處的南平高級將領。

別人以為高從誨還沒有下決定,但是高從誨已經拖著病軀秘密打開小金庫,犒賞了他最腹心的五百甲士,並且讓甲士們寸步不離他。

同時高從誨秘密召見的三子高保融,他現在才覺得,這個有些懦弱的長子,才是最可靠的,至少他不會跟那些野心派軍將攪和到一起去。

兩人見面,高從誨也不廢話,他看著高保融低聲問道:“紹明天子真的能容人嗎?前唐李亞子也號稱是聖天子,可你祖父去了洛陽,差點沒被他殺了。”

高從誨說的是南平武信王高季興去洛陽朝見李存勖的事,當時卻是差點回不了南平。

高保融則緩緩點了點頭,“紹明天子頗具氣象,李從曮、李從照兄弟當年在關中平亂的時候與天子相爭,現在交出了大部分財產後,照樣能做富家翁。

石重貴失德如此,也還是能保住性命。

兒在想,咱們高家要真的奉獻三州之地,為天下做表率,待遇總不能比河東劉知遠之子劉承佑還差。”

高從誨點了點頭,若是高保融滿口保證,那麽以高保融的智商,很有可能是被假象所迷惑了。

但現在有所遲疑,看來他這三兒子,也並不是那麽傻,肯定是經過了判斷的。

聽到高保融這麽說,高從誨心裏也有了一個基本的判斷,他立刻對高保融說道:“把你娘舅宋三郎和嶽父梁何叫來某處,沖哥兒也一同送來。”

高保融的外祖宋家和嶽父梁家都是本地大族,這也是高保融一直能作為王世子的保障,沖哥兒則是高保融三歲的獨子高繼沖,也是歷史上的末代南平之主。

高保融聽了父親的話,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大人,十郎,絕不至於如此!”

高從誨現在更確定了,他這個三兒子或許有些懦弱,但跟傻絕對不沾邊,因為他這邊才略微做些安排,高保融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十郎或許不至於,但某信不過他身邊的人,特別是水軍都指揮使李端,他在飛虎軍中有天大的好處,不會願意就這麽投靠朝廷的。

三郎,我讓身邊甲士走小門送你出城,你去見酒泉郡公馬昭遠,就說我高從誨願意聽從詔令,讓朝廷大軍進入江陵,看他是何表態。”

說完,高從誨長嘆了一口氣,竟然眼角有些許濕潤的看著高保融。

“某高從誨自接任南平開始,夙興夜寐,高賴子的臭名聲背了幾十年,就是為了保住我高家的基業,不想竟然最後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高保融也只覺得悲從心來,他噗通一聲跪伏在高從誨身前放聲大哭。

高從誨將高保融從地上拉了起來,“我兒持重沉穩,當可保住高家富貴,日後不可求太多,若能做東京一富家翁就足矣。

只是某家,倒是很難放下這個心結,三郎去酒泉郡公處,或可請他代為上奏天子,若能允高某暫留江陵,便是天恩浩蕩。”

高保融很快就出門去見了馬昭遠,而馬昭遠也很快將高從誨的這個奢求,百八裏加急送到東京開封府。

……

而此時的張昭,一直進行了朝政上的優化,其實這個時代,也正處於中國歷史上,一個非常重要的轉折期。

在這以前,受限於生產力,中華大地上階層涇渭分明,富這個詞跟權是緊緊綁在一起的。

有權就有錢,而普通的百姓,一輩子也沒幾個錢,雙方在吃穿用度上,幾乎是處於兩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