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久旱逢甘霖(第2/3頁)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人家都把自己當死人了,肯定公事公辦。

朱常淓也連忙道歉:“梁知府誤會了,本王不會跟桂王兄那樣、逼著你強行派騎兵護送本王突圍的。

桂王兄在衡州逼得何一德投敵的教訓,天下皆知,陛下在京城公審,最後把何一德淩遲處死,如此教訓,本王怎會不吸取?又怎會重蹈覆轍?本王只是不甘心,隨便問問而已。”

梁以樟見對方那麽好說話,氣勢衰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覺得自己剛才有點不近人情,於是又往回圓話:

“王爺放心,不是下官不幫忙,實在是城內騎兵太少,而且王爺要突圍,難道肯孤身突圍麽?下官看您家眷那麽多……要不再從長計議幾天吧。

我軍今日剛剛挫敗賊軍攻城,削其銳氣,數日之內,說不定有新的變故。而且,掩護王爺突圍這種事情,容不得閃失,但派騎兵突圍送信,去信陽府求援,卻不是完全沒希望。

畢竟士卒的性命……實話實說,沒那麽金貴,就算遭遇了攔截不測,也只能算他命不好,下官自會重金撫恤死士家屬。而且下官會盡量選心腹可靠,確保只帶口信和信物,不帶書信,就算遇到不測,也不會讓流賊知道王爺您在城中。

流賊侵入歸德府之前,下官就聽說,湖廣巡撫沈樹人的兵馬,已經前突到上蔡縣了,與闖賊在信陽府、開封府交界的郾城相持。開封與歸德兩府相鄰,距此也不到三百裏了,這是最有希望的朝廷大軍。”

朱常淓不懂軍事,也不太了解朝廷各部兵馬調度近況,聽了這話,才心中有點數,滿口答應:“好好好,一切有勞梁知府安排。另外,心腹信使可不僅要保密本王在商丘城中,還要保密福王侄、趙王侄也跟本王在一起的消息。”

梁以樟聽了這句奇峰突兀之言,頓時腦袋又“嗡”了一下:“嗣福王殿下等人也在?!”

朱常淓苦笑:“他們也是懷慶府、彰德府被破,勢窮來投,我這個當叔叔的,總不能不管吧。不過他們狼狽得緊,身邊毫無親眷侍從,幾乎是孤身來逃,所以今晚他們也沒想出面見客,就讓本王一並料理了。”

顯然,另外那些歷史上投靠潞王的藩王後裔,此刻也都沒了王爺的架子,只想低調,以至於跟官府打交道的時候,只把目標最大的潞王推出來交涉,其他人能躲則躲,也算是驚弓之鳥了。

梁以樟嘆息不已,承諾一切按照計劃,實踐諾言。

……

因為潞王的事兒,梁以樟半夜沒睡著,一整夜神經緊繃。

熬到大約寅時,他實在受不了,連夜找了幾個武藝還算相對高強的騎兵心腹,換上城內最好的馬匹、最好的鋼刀弓箭、皮甲(不給鐵甲是為了減重,便於輕裝長途奔襲)

然後讓他們半夜出城,寅時應該是圍城敵軍最疲憊、巡營最薄弱的時間,萬一有機會沖出去呢。

那幾個信使帶了梁以樟的幾枚私章,還有一些蓋了知府印信的空白函箋,喝了幾碗烈酒驅寒壯行,還給他們家人發了五十兩銀子安家費,然後就出城去了。

能不能突圍,求援口信能不能送到,梁以樟也是沒底,而且他不可能知道結果。

因為他很清楚,如果這些人真突圍出去了,是不可能再冒險突圍回來、告知他求援成功的。那樣只會再多冒一次生死之險,沒人會那麽傻。

所以就算成功了,也只能等他們帶著大軍一起回來。

“此去上蔡三百裏,如果是快馬疾行,一天倒也能到,但肯定得換馬。歸德、開封境內驛站早就被破壞殆盡,無馬可換,那就得最快也要兩日後,才可能找到沈撫台的主力了。

如果沈撫台以強行軍,日行百裏來援,而且毫無推阻,那就是三天能趕來,加起來就是五天。

如果遇到闖軍阻擊,需要穩紮穩打步步為營推進,能日行五十裏就不錯了,那就再加三天,八天後能看到援軍……也罷,八天總是撐得住的!”

梁以樟內心盤算了許久,決定把求援信息成功送出去的消息,跟有限幾個忠義的軍官私下分享,也好讓他們有信心,確保更加堅守。

這種時候,文官能做的,無非就是繼續畫大餅。而且哪怕之前畫過了,甚至就是昨天剛剛畫過,也要不停畫,反復畫,一次比一次詳細、有鼻子有眼。

只有這樣,才能持續維持住士氣。

梁以樟不可能聽過保羅戈培爾的“當謊言重復了一千遍就成了真理”,但他顯然隱約意識到了這個樸素的道理。

而事實上,他並沒有默念重復一千遍,他只重復了一遍。

當天下午,他剛剛找來守備宋權手下幾個千總,當面跟他們訓話,忽然城南就傳來了呐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