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稅法改革

這可是一筆15億往上的天大巨款!

大明一年歲入才多少錢?相當於75年的歲入!

所以包括張慎言、孟兆祥等閣老在內,沒有一個人相信崇禎真會這麽做。

只有戶部尚書李蛟正聽了之後興奮異常,起身說道:“聖上,君無戲言,京畿皇莊的這500萬畝良田,戶部就笑納了。”

“朕說話自然算數。”崇禎哼聲說道。

“不過,朕挨了罰,北方縉紳又當如何?”

李蛟正不加思索道:“自當一體挨罰,這沒什麽說的。”

孟兆祥下意識的想要加以反駁,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聖上的500萬畝皇莊都被罰沒,北方縉紳還有什麽話說?

張慎言倒是很幹脆:“既然如此,北方縉紳之田也當罰沒,一體充為官田。”

但是崇禎還是小看了文官的無恥,又或者說小看了文官階級保護自身利益的決心,張慎言話音才剛落,便又有文官站了起來。

“首揆此言,請恕下官難以苟同。”

崇禎定睛看,卻是兵部尚書王錫袞。

王錫袞是在去年底從川桂滇黔總督調任的兵部尚書。

王錫袞乃是雲南人,居然會站出來替北方縉紳說話,這是崇禎沒有想到的。

王錫袞先向崇禎揖了一揖,又說道:“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聖上棄地雖然事出有因,也一樣要接受責罰,然則罰沒500萬畝皇莊已然足夠。”

“同樣道理,北方縉紳先是流賊再事建奴雖迫於無奈,也一樣要接受責罰。”

說到這一頓,王錫袞又道:“臣以為可以將犯事縉紳之田產罰沒為族產族田,使族中鰥寡孤獨者有所養,族中貧家子弟有所讀。”

“大司馬所言極是,如此處置可謂公正公道。”

“下官等完全贊同大司馬所言,理該如此處置。”

“不錯,北方縉紳之田產就應該罰沒為族產族田!”

王錫袞話音才剛落,立刻招來其他文官眾口一詞的認同。

甚至就連張慎言也是輕輕頷首,覺得王錫袞說的有道理。

崇禎的臉色卻瞬間垮下來,將北方縉紳的田產罰為族田族產,這跟沒處罰又有什麽區別?因為北方縉紳基本都兼著各個地方宗族的族長,所謂族田族田,不過是換個名頭,其產出還不是一樣由北方縉紳支配?

而且從王錫袞的這一表態以及其他文官的附和,崇禎又意識到,他竟忽略了另一個大隱患,這個隱患的危害甚至不亞於土地兼並以及壟斷。

這個大隱患就是地方宗族,這是會動搖國本的!

國家,國家,都說先有國,然後有家,但是儒家士紳的理念卻是反過來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對於儒家士紳來說,家族排在國家之前!

當家族利益與國家利益沖突時,絕大部分儒家士紳都會選擇家族利益為先。

地方宗族勢力就是家族勢力的強化版,比如姥東徐氏就是個小型地方宗族,現在的勢力可以說微不足道,但是百年之後就說不準。

而眼前的內閣輔弼以及六部九卿大多都是宗族利益的忠誠守護者,一句話,皇帝必須對國家負責,所以罰沒的皇莊必須交給戶部,但是地方縉紳只要對各自家族負責,所以罰沒的土地只需充為族中的公田即可。

甚至連馬鳴騄也認同這一觀點。

崇禎毫不懷疑,如果把這一分歧拿到大朝會上表決,他必敗無疑。

因為不會有一個文官會支持他,內務府的武臣懾於他的崇高威望,或許會有相當一部分人支持他,但是肯定也會有人反對。

所以,崇禎不可能在大朝會上獲得超過半數的支持。

看來這個問題必須得引起重視,宗族勢力必須瓦解!

當然,現在急需解決的還是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

當下崇禎說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話朕認同,但是犯事縉紳只有家規裁之,卻不必受國法的懲戒,怕是不妥吧?”

到了這個時候,崇禎也只能親自下場了。

因為唯一與他站在同一條戰線的朱慈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還有破除宗族勢力對他來說過於超前。

“聖上此話,恕臣不敢苟同。”王錫袞道,“將犯事縉紳之田產充為族田族產的依據便是國法,如何說彼輩未受國法懲戒?所謂家規只有訓導之權,唯有國法方可以治罪。”

到底是文官,見慣了噴人和被人噴的場面,很容易就窺破崇禎設下的語言陷阱。

崇禎便笑了:“王錫袞,如此說來你認同以國法來給犯事縉紳定罪,是也不是?”

“那是當然。”王錫袞肅然道,“世上安有家規治國者,唯有國法可以給人定罪。”

崇禎等的就是這一句,又說道:“國法面前,人人平等,皇子犯法亦與庶人同罪,朕犯棄地罪,500萬畝皇莊皆罰沒為官田,諸藩宗室犯有棄國罪,名下莊田同罰沒為官田,所有官田畝課稅五升三合五勺,一體同征,若按此法,犯事縉紳之田產罰沒為族田族產後,是否也該畝課稅五升三合五勺,一體同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