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3/5頁)

“家裏有一個專門給我的房間,他們想我,就往裏面填東西,不知道我長了多高,還傻傻按小時候的樣子買,我生日是九月,每到那天,媽媽都在我床上哭著睡。”

“他們不止在杭州,爸在北城也有研究任務,他們一年裏有一半都是在北城住的,那邊的房子裏,也有我的臥室,明明我已經丟了二十幾年,他們還每天想我。”

“我好重要,”她趴在他肩上,咬著他,“我這麽重要。”

沈延非俯身箍著她,眼簾落下,睫毛遮出整片昏暗的影。

她是不是忘記了,她對他,也重要到牽扯神魂,拴著命,他手掌順著她繃起來的脊背,微啞說:“當然。”

姜時念想起要緊事,跟他分開一些,有些不好意思地垂頭擦了擦臉頰,認真說:“爸……有話想跟你聊,本來他要下來找你,我怕你不自在,就趕緊快一步跑過來。”

她往上指了指,沈延非目光撩起,看到宋教授坐在樓台上的茶桌邊,側頭往這邊打量著。

上到四樓,姜時念牽著沈延非進門,俞楠略微穩定了一些,起身謹慎又好奇地看沈延非,礙於他身份,猶豫著沒有上前,姜時念把他帶到露台邊,要跟他一起過去。

沈延非攔住她,波瀾不驚地輕哄:“去陪媽媽,我自己進去就好,不用擔心,很快出來。”

姜時念當然不擔心,這世上哪有沈老板應付不了的場面,而且宋文晉是那麽正直誠摯的人,不可能為難她心上所愛。

沈延非回眸看她小動物一樣局促地靠近俞楠身邊,跟這邊已經拉遠。

他放在長褲口袋中的右手,才捏著米白色的小巧橢圓形擡起,想戴上右耳,聽清對方每一句話,但終究還是緊握住,深深嵌進掌心。

他邁入露台,把隔音的玻璃門合緊,走到茶桌對面空位,從容地折膝坐下,桌上紫砂茶壺熱氣升騰,宋文晉面前茶碗已空,他略垂眼,勻長指骨勾住壺耳提起,為宋文晉斟茶。

宋文晉一瞬不錯跟著沈延非的動作,那些屬於絕對上位者的遊刃有余,優雅沉緩,都在幾個擡落間淋漓盡致。

他眼角皺紋很深,沉聲開口:“沈董既然關了門,看來應該知道我想說什麽,以沈董的身份,不適合做這些,我不過一個普通搞學術的,受不起沈氏家主這麽對待。”

沈延非不緊不迫說:“宋教授,您是我妻子的親生父親,我應該的。”

宋文晉聽他不叫那一聲“爸”了,眉宇動了動,咽下復雜心緒。

他平常待人就冷漠臉孔,面對那些砸錢幹涉研究的銅臭味資本家,更拒人千裏。

他沒碰那個茶碗,視線定在沈延非的右耳上,看著那片淺淡傷疤,生硬地繼續道:“看來這麽面對面的距離,沈董不需要戴助聽器也能聽清?”

沈延非手上頓住,停了片刻後,他微閉了下眼,意義不明地笑了笑。

他把掌中已經深陷進皮肉的助聽器攤開,手輕輕一翻,任它掉在桌上,而後擡眸說:“宋教授有自己的渠道,了解得很清楚,我是您最不屑交流的那種資本家,右耳受過傷,還是您避而遠之的聽力障礙,但我已經娶了穗穗,她這輩子跟我都是夫妻。”

宋文晉被“穗穗”兩字刺到痛處,擰眉道:“沈董,你不是已經知道她全名叫什麽,小名叫什麽,穗穗這個在孤兒院裏代表她苦難委屈的稱呼,是不是不該再叫了?!我女兒以前無依無靠,被養父家欺負,我感謝你及時伸手幫她,但是當初你們的婚姻,是正常開始的嗎?”

他為了維護百般心疼的小女兒,想過了全部惡劣可能性,咄咄逼人問:“她跟前未婚夫沸沸揚揚鬧分手上新聞,馬上轉頭就跟你結婚,沈董,你既然把我當她爸爸,你能說最開始,她是完全自願嫁給你的,你沒用手段?”

“她現在這麽死心塌地對你,也是她自然發展的結果,你沒從中幹涉嗎?”宋文晉不吝以資本家最算計的手段去代入,“她以前受苦太多了,沒人對她好,你是不是欺負她缺少愛,對她用心一點她就聽你的?我女兒過去可憐,沒辦法,但是現在不一樣,她回家了,有我和她媽媽保護,不需要別人撐腰。”

宋文晉在跟沈延非對話的過程裏,一步一步感受到胸悶到疼的窒息。

他仍然堅持說:“另外,冉冉摔下山崖那次,雖然沒大面積報道,但是要查,我也不是傻子,沈董敢說,她一個小姑娘受到生命危險,和你無關嗎?”

他忽然有些不能直視沈延非的目光,眼角發紅地冷哼道:“我的確最恨資本家,因為當初,就是這種人為了錢,把我困住沒日沒夜做項目,不允許回家,她媽媽一個人顧不過來,才讓冉冉有機會被抱走,我恨聽障……”

宋文晉狠狠握拳,五十幾歲的男人,稍一回憶從前,還雙手發抖:“那個跟我同實驗室的渣滓,一直拿聽障博同情,我甚至多次請他回家吃飯!他卻覺得我搶他項目,比他先出成果,只是為了絆住我,當上主工程師,他就借著臉熟,仗著冉冉不怕他,把冉冉從家裏偷出去,想讓我崩潰放棄,結果他連藏我女兒都藏不好,沒看住,被人販子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