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第2/4頁)

用過晚膳,寧壽宮來人喊瑞初過去,瑞初方走了。

敏若坐在炕上整理香料,前幾日做的香餌晾成了,捧在手上幽香隱隱,令人心情舒暢。

蘭杜將水銚子下的爐火撥得忘了些,笑道:“人家都是盼著皇上來的,您倒好,這麽多年了這性子也沒變過。”

敏若笑了一聲,道:“盼與不盼,無非是個有沒有需求的問題。需要固寵來得到地位、幫助家族或者站穩腳跟讓自己的日子過得更好的人,才會盼著聖駕到來;而對皇上沒有需要的人,譬如榮妃、惠妃如今,你覺著她們會盼著皇上去嗎?只怕還盼著皇上離她們遠遠的,搭了面會覺著晦氣呢。”

這話說得屬實不大客氣,蘭杜無奈地搖頭,嘆道:“您這話若傳出去啊,宮裏可熱鬧了。”

但仔細想想,其實不正是這個道理嗎?

尤其如今皇上年邁,性情也愈發難以捉摸,有些年輕嬪妃私下甚至怕得很,若不是現實如此,誰會想著盼著皇上過去?

蘭杜嘆道:“都不容易。”

蘭杜是有幾分柔腸在身上的,只是平日掌著一宮的瑣事,必須得沉著臉才能壓住人,外人瞧著都以為她嚴肅冷硬。

敏若側頭看她,笑道:“你這脾性,可不能叫你看到什麽人間疾苦去,不然還不要為人們哭幹了眼淚?”

蘭杜道:“您心裏不也憐惜那些年輕的嬪妃們嗎?”

身邊有個對她還算了解的人就是這點不好,打趣人都打趣不出樂趣。

敏若嘖嘖兩聲,又轉過去擺弄那些香料。

瑞初難得回京,初冬的時候又收到塞外的消息,容慈也打算回京,名義上自然是準備朝賀,再有繡瑩、恬雅幾個,她們應當是商量好的,宮中一時滿是喜氣,康熙也頗有些歡喜。

從前投入的注意還不算多,這些年和兒子們一比,這些女兒卻各個能幹、令他省心,不免多了幾分喜愛。

且人老了,哪有不喜歡身邊熱鬧的呢?

這大約是京中近十年來過得最熱鬧的一個年了,公主們的額娘就是最高興的了,一向深居簡出的榮妃、郭絡羅貴人也難得在外面露了面,各個喜氣連連的,這種時候,錦妃心裏就更不是滋味。

人家的女兒好歹嫁在大清,還有回來的機會,她的女兒卻真是這輩子可能都回不來一回了。

容慈、繡瑩幾個素來與靜彤要好,回京之後接連上門探望錦妃,又帶了許多靜彤托付捎過來的禮物,錦妃瞧著那些東西,心裏更不好受。

幸而弘恪孝順,發覺錦妃情緒不對便連日守在她身邊,也算是一點安慰。

容慈作為局外人看著,卻想到這其中其他根由,不禁與敏若嘆道:“若真有……的一日,錦妃娘娘心裏只怕不好受。”

這麽多年唯一的心裏寄托、看得如寶如珠的外孫竟不是親生的,放在誰身上,都是一種打擊。

但對靜彤而言,這也確實是唯一的方法。

敏若只能道:“弘恪好心性,錦妃也不會傷心太多。”

容慈點點頭,由衷期盼,“惟願如此了。”

她頓了一頓,又問道:“皇父近來還是常催著瑞初?”

以瑞初如今的年齡、身份,催什麽自然不言而喻。

敏若擡手按了按眉心,點點頭,表情一言難盡。

容慈無奈笑道:“這也是常事,往常皇父不也總催瑞初嗎?老生常談罷了。之要瑞初不往心裏去,就沒什麽。”

權當過耳風聽,在康熙面前擺出認真答應的態度,左右瑞初也不常在京中,天高皇帝遠,康熙除了在信中催促,也不能做什麽。

這是如今最好的處理方法了,催婚催生這兩件事,直到後世也一直是年輕人們無法逃避的兩大魔咒,何況這個時代。

站在康熙的角度來講,作為君父,他願意關心女兒的後代問題,反而是他關心女兒的表現。

敏若嘆道:“也只能這樣了。”

瑞初在京中過了一個年,聽了滿耳朵的子孫大事,幸而她還算沉得氣的,雖然聽得耳朵都快出繭子了,還是沒起了轉年就立刻逃離京師的心。

她在京中直住到二月裏,是因江南來信愈發頻繁,人都倒是虞雲想念她,一邊打趣一邊也不好再強留,叫夫妻兩地分隔。

康熙雖不舍,到底知道不能強留,只在瑞初走前與她嘆道:“你與額駙感情好,這是極好的事,正因與額駙感情好,才更要將子嗣大事放在心上認真思量。他家就剩他這一個人,你總得為他考慮考慮。”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有些話康熙不太舍得說出口,用眼神示意敏若跟上。

敏若注意到康熙的目光,心裏煩得很,口中也只道:“兒女之事都是緣分,孩子們的緣分不到,咱們越催,他們越心急,反而越難——不過你也是該上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