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3/4頁)

舒舒覺羅氏顯然被她後頭的話唬住了,坐在那半晌沒吭聲,不知心裏想的什麽。敏若也不在意,猛藥是下了,剩下的就看烏達嬤嬤的邊鼓了,倒是這府裏的人得好生盤一盤,別整得跟篩子似的,哪天再叫人攛掇舒舒覺羅氏給她背後捅了一刀。

刀未必是沖她來的,後腿卻也絕對扯不到別人身上,最終禍害的還是她和法喀。

她言罷,轉頭看向法喀,意思是你還有什麽想補充的——方才的話法喀說不出口,其實站在子女的角度沒有人適合說,但若不說舒舒覺羅氏總以為過的還是皇後在世風光正盛時的好日子呢,不把她從美夢裏敲醒,往後這府裏有得熱鬧了。

她並不打算活一輩子每天睜眼睛想的就是怎麽給舒舒覺羅氏收拾爛攤子。

她是欠了舒舒覺羅氏的嗎?

法喀垂頭想了一會,道:“回頭我會送一套大清律法來,等烏達嬤嬤回來了,請她每日給您誦讀,十日一小考其中內容。額娘您若不聽,或者考得不好,我便交代賬房將您每月額外裁制衣裳、打造頭面首飾的銀子裁撤了。”

“要翻天了!”舒舒覺羅氏雙眼直瞪:“兒子管起老子娘來了?!老娘懷胎十月鬼門關裏走了一趟把你帶到這世上,你如今竟還敢克扣起我的花銷來了?!”

法喀有些無奈,“衣裳首飾脂粉咱們府裏原都有舊例,衣裳首飾按季度新制,本是足夠用的,看舊例,二姐在家時亦是如此,您每月額外有衣飾花銷,脂粉錢更是超出了姊妹們所用加起來的數目,這都是份例之外另添的,賬房每月單獨給您立賬目計算。

這倒不算什麽,您辛苦多年,養育了我們三個兒女,享福是應該的。可您往後若是再有如放印子錢這般的行事,恐怕不光是這一份孝敬沒了,咱們一家都沒有如今富貴安穩的日子了。您別說如今這一份花銷,例內的用度都未必能保住。”

舒舒覺羅氏被嚇得一怔一怔的,看著法喀嚴肅認真的樣子,囁嚅道:“不能吧,咱們家可是三代皇親國戚啊……”

“哪有什麽不能?當年鰲拜所在的一支又何嘗不是煊赫世家?如今他的後人如何了?哪還有當年錦衣玉食的好日子過?咱們家最鼎盛時,可有鰲拜的權勢富貴?”敏若冷聲道:“您若還清醒不過來,看不到咱們家如今的危險,恐怕那一天也不遠了。”

其實她與法喀都是刻意往嚴重了說的,舒舒覺羅氏聽了,一想到自己往後要過落魄日子,心尖直顫,再沒有什麽好說的了,呐呐點頭,捏著鼻子認了。

法喀看出她的不情願來,知道她當下只是被嚇得不得不認,一時心裏累極了,忍不住擡手捏了捏眉心,倒是也沒氣餒——日子還長呢。

這些年舒舒覺羅氏都是烏達嬤嬤隨時在身邊督促提醒著,如今是烏達嬤嬤不在,等烏達嬤嬤回來,一切便都好辦了。

法喀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個沒用的人,活到這老大了,阿瑪不在,卻還得指望著姐姐們,從前過日子是、如今要用人也是。

若非有烏達嬤嬤這一號人物,舒舒覺羅氏他是真要頭疼死的。

敏若已有些不耐煩了,主要是舒舒覺羅氏油鹽不進軟硬不吃,和聰明人交道打多了,忽然降級到舒舒覺羅氏這,簡直是天差地別。

她忽然知道什麽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還有什麽叫“亂拳打死老師傅”②了。

主要是真不聽勸啊這家夥。

但願嚇這一次,能叫舒舒覺羅氏長點記性吧。

審問吳良夫妻兩個的事情還是留到晚上。此刻外頭有些雨,敏若不想再在舒舒覺羅氏這待著了,幹脆起身要走,法喀忙跟上送她回去。他撐著傘跟在敏若身邊,雨裏沒有多少人,只身後三四步開外的地方跟著敏若隨身的人。

法喀低聲道:“額娘這邊姐姐你不要操心了,放心交給我吧。倒是引誘攛掇額娘放印子錢這事……說到底可大可小,吳良家的行事竟還沒露出鈕祜祿家的名,恐怕不是外頭人辦的。”

“我也想了,若是外人,那不得把大行皇後母家的名狠狠宣揚出去,哪能這樣悄默聲地不透鈕祜祿家的勢。”敏若言罷,姐弟兩個對視一眼,敏若先笑了,“你能想到這,很有長進了。”

法喀有些氣惱,“恐怕是想捏住額娘的把柄了……都是一家子的人,咱們這一支難不成就礙了他們的眼嗎?”

“不要急,天長日久的,慢慢收拾。”敏若拍了拍他的手臂,提醒道:“仗著他們不敢聲張,如今又正心虛著,正是收拾家裏的時候。顏珠、富保、尹德、阿靈阿他們身邊都要上心。先不說咱們家如今是明擺著站皇上了,就說金銀財帛動人心,你年歲小、姐姐不在了、我尚未入宮,空有牛痘之功而無權勢依仗,偏生還占著爵位富貴大筆家產,他們怎能甘心?就怕他們往咱們背後伸手捅刀,一時眼下看不出什麽,可若過些年發作出來,恐怕就是要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