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奶鹽(第4/8頁)

“那倒不是,助理陪著的。”

蘇稚杳收著下巴,吸管戳戳下唇,不太高興地嘀咕:“還有程覺,他非要跟著,一直糾纏我,趕都趕不走,要不今晚我也不能一個人偷偷跑出去……”

賀司嶼沒應聲,慢條斯理轉動著長柄。

蘇稚杳和賀司嶼最大的區別,就是一個永遠直面自己的喜怒哀樂,而後者總鮮少有明顯的情緒起伏,仿佛對一切都能做到若無其事,讓人看不透他心底究竟有幾分真實的在意。

觀察他側臉,輪廓硬得冷漠,像是鍍上了一層冰,完全是個袖手旁觀的無情主義者。

大冰坨子。

蘇稚杳在心裏想,她要收回剛剛覺得他有人情味了的想法。

“而且和程娛傳媒還簽著合約,我又怕得罪他……”蘇稚杳頹頹地嘆一口氣。

她可真可憐啊,他到底有沒有同情心,這都還不快來心疼心疼她。

見他還是不急著開口,蘇稚杳郁悶地裹裹大衣,勾起掉落的碎發別到耳後。

是她今晚這模樣還不夠淒美嗎?

蘇稚杳腹誹半晌,賀司嶼才平靜地松開發條,轉台開始緩緩旋動,他不慌不忙地擡起唱針,輕輕放到黑膠唱片邊緣。

唱針落下,沒等蘇稚杳驚奇原來這台手搖留聲機是這麽用的,賀司嶼的聲音也跟著慢慢悠悠落了下來。

“倒是不怕得罪我。”

唱針劃過唱片片紋,摩擦出呲呲細響,衛蘭版《你的眼神》,這首早年的經典港樂純音樂伴奏曲,從老式黃銅大喇叭內娓娓傳出。

畢竟是陳舊的老家夥了,音準難免不完美,時而走個調,時而混著絲絲沙沙的雜音,但也就是這份不完美的舊,還原出了港樂本身的質感。

回聲中有回聲,空靈的,杳遠的,迷人的。

蘇稚杳仰起臉,撞進他的目光。

暖橘調的燈光籠罩下,他從唱針收回的手慢慢抄進褲袋,人挺立得像棵孤松,看過來的那雙眼睛,接近夜色下的海面,無光無波,黑得不見底。

“我很好說話麽?”賀司嶼對望過去,低音炮磁沉、散漫。

復古伴奏樂中,蘇稚杳心跳重了一下。

他們站在留聲機的左右兩端,主旋律薩克斯的深沉和柔情,讓人有種正置身老香港歌舞廳的錯覺。

就是在這種錯覺裏,蘇稚杳突然有被卷進平行時空的感受,樂聲漸漸降調,霓虹漸漸遠去,世界的亮度調暗了,只有他的周身有光。

那一刻,不知誰還清醒著,誰又入了戲。

坐賀司嶼的車回到酒店時,還不算太晚。

蘇稚杳悄無聲息地出去,又悄無聲息地回到房間。

當時她在警署,還沒來得及告訴小茸,就先接到了賀司嶼的電話,所以那晚她離開過兩三個小時的事,小茸和程覺都不知情。

藝術節開幕儀式在下午兩點。

第二天蘇稚杳一覺睡到中午自然醒,伸著懶腰,摸向床頭櫃的手機。

一睜眼就是程覺的消息。

【乖乖,我回京市了】

【我爸跟吞了槍彈子似的,大半夜突然叫我趕緊滾回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港區得罪賀家了,真是活見鬼……】

【別怕親愛的,我雇倆保鏢保護你[玫瑰]】

蘇稚杳半驚半喜,倏地坐起身,腦子瞬間清醒了大半。

程覺走了?

為確定這件事,蘇稚杳迅速起床,洗漱完畢換上衣服,打電話給小茸問情況。

“對的杳杳,小程總回京市去了,半夜走的,很急的樣子。”手機舉在耳邊,聽見小茸這句話的同時,蘇稚杳不由彎起唇,拉開房門。

驀地,她嚇得後跳一步。

兩個彪悍猛男直愣愣地立在她房門口,同款軍綠戰術馬甲和工裝褲,黑皮作戰靴,一見她,就齜起大白牙,笑得像兩張表情包。

一個綠瞳,留絡腮胡,被衣服裹住的肌肉繃得像是隨時都要炸開,外貌和體格一看就是歐美來的。

另一個是黃種人,體型相對沒那麽野蠻,但也是個大塊頭的硬漢。

乍一眼,仿佛兩個邪門的恐怖分子。

蘇稚杳反應幾秒,心慌得厲害,差點拿不穩手機,忙不叠要關門:“小茸,報警報警!”

“No no no!Miss Su,don't be alarm,we are good egg!”

“蘇小姐,我們不是壞人!”

“I don't want to be beaten by boss and Zhou sir anymore!”

“保鏢!是保鏢!”

“Oh my god!”

“請您相信我們!”

兩個大男人驚乍不定,一人吵一句,受驚的反應比蘇稚杳還要大。

聽見她要報警,黃皮的那個手掌趕緊壓住門板,綠眼睛的那個雙手抱頭,對即將面臨的事驚恐到失控。

蘇稚杳都被他們襯托得冷靜了。

回想起程覺最後那條消息,蘇稚杳狐疑地看著他們:“……保鏢?”

“是的,蘇小姐,我叫大為,為非作歹的為!”大為有輕微的泰國口音,但中文很不錯,看模樣應該是中泰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