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奶鹽(第2/8頁)

外套灰撲撲的,沒法看,於是蘇稚杳洗完臉,就把賀司嶼的大衣穿著了。

男人的衣服上依舊有縷淡雅的烏木香,能讓人沉下心來。

回到大廳時,周宗彥已不在。

賀司嶼先是瞧她的臉,白凈了,鬢邊沾著幾絲濕發,視線再往下落,他的大衣太過肥大,一點不合她身,下擺快要拖到小腿肚,袖子將她的手指頭都遮住。

這姑娘的體型有多嬌小?

他想,他單手就能公主抱起她。

等她走至眼前,賀司嶼目光不著痕跡地斂回去,遞給她那支海鹽椰奶雪糕。

蘇稚杳第一眼又是被他的手吸引。

指骨修長,清晰的青筋脈絡顯得性感而有力,從前沒覺得異樣,可今晚不知怎的,他拿雪糕的姿勢,撲面而來強烈的熟悉感。

潛意識引領著她看向他手腕。

什麽都看不到,那裏戴著一只名貴的金屬腕表。

賀司嶼擡了下手,催促:“拿好。”

“……喔。”蘇稚杳回神,忙伸出雙手接過。

去餐廳的路上,蘇稚杳坐在車裏一邊吃雪糕,一邊感慨地想,今晚的經歷真奇幻。

她在舊巷子被尾隨,在警署見到賀司嶼。

現在,又坐著他的車,被他帶著去吃晚餐。

“蘇小姐。”副駕駛座,徐界告知她說:“跟蹤您的男子,警署查到身份信息了,他叫陳彧,京市藝術學院攝影專業應屆生,家裏經濟不佳,導致性格自卑孤僻,今晚並非初次,您在入住的酒店附近活動還是要當心,他跟蹤您的原因,您應該已經知道了。”

聽完,蘇稚杳不由後怕,低低“嗯”聲帶出一點顫音。

賀司嶼長腿閑閑搭著,握著一份文件正在看,聞聲,翻頁的手略微一頓。

“自己出遠門,不知道帶保鏢?”聽著有教訓的語氣。

蘇稚杳喪喪地低聲怨道:“我又沒想這麽多……”

賀司嶼透過薄薄的鏡片,瞟了眼身邊的人。

確實,她也就小二十歲,這年紀每天的煩惱,大概只有裙子漂不漂亮,鋼琴曲子難不難彈這些,哪會有對生死未雨綢繆的心思。

“怎麽到警署的?”他垂眸繼續翻閱文件,狀似隨口一問。

“他想和我約會,我答應了,然後把他往有警察巡邏的街上帶……”蘇稚杳悶悶道:“不過他的腦袋是自己不小心撞破的,和我沒關系。”

小壞心思還不少。

賀司嶼眼底拂過一秒似有若無的淡笑。

他沒說話,合上文件,擡手捏住鼻梁上的鏡架,將金絲眼鏡勾了下來,一折,擱到扶手箱。

蘇稚杳刹那間意識到一個問題,見他不看了,輕聲叫他:“賀司嶼。”

他側目望過來。

沒有眼鏡的斯文加持,那雙漆暗幽邃的長眸,半是慵懶,半是壓迫。

蘇稚杳抿掉沾在唇上的雪糕奶漬,一本正經地試探問他:“這次的晚飯……不算欠我那頓吧?”

都這時候了,算盤還不忘打清楚。

賀司嶼想笑又壓住唇角,雙手交叉著,闔目靠到椅背,嗓音沉緩,帶著幾分懶意:“如果到餐廳前,能把你的雪糕吃完的話。”

蘇稚杳埋怨地努努唇,一看手裏的雪糕,才發現它快要被車暖氣給融化了,忙低頭含了一口。

晚餐在一家私房粵菜館,不在鬧區,頗為清靜,桌墻是經典的港式紅配綠,復古皮凳,水晶鏈拖著鉆石燈墜下,夢回八九十年代。

豪華酒店越高端越冰冷,這裏不同,處處彌漫著一種有煙火氣的溫暖。

蘇稚杳還挺意外的,因為賀司嶼不像是會出現在這種地方的人。

他該是不合群地,獨自立於高高的明堂。

可當他坐在質感老舊的包間裏,周圍燈影青黃,臘香濃郁,她突然間感覺,這個人真實了,沒那麽遙不可及了。

周宗彥很懂女人的心,點的幾道蜜汁叉燒、咕嚕肉、菠蘿包、蝦餃和炸鮮奶,都是女孩子愛吃的,不僅將餐前的蛇羹換成了魚湯,還貼心地加了杯溫鴛鴦奶茶。

他褪下警服,換了身沖鋒衣,情場老手的氣質更濃了。

店主和他們是舊相識,親自過來點單,說店裏剛好有條烏梢很肥美,冬補佳品,訝異他們居然不點。

周宗彥笑笑說:“女仔驚蛇,睇睇,我哋下次至飲啊(女孩子怕蛇,照顧照顧,我們下次再喝啊)。”

賀司嶼胳膊搭在桌上,擡起手指示意:“炸鮮奶同鴛鴦奶茶唔好。”

“畀阿妹嘅嘛(給妹妹的嘛)。”

“唔好(不要)。”賀司嶼看著周宗彥的眼睛,不容置疑地重復一遍。

周宗彥挑眉作罷:“不解風情。”

賀司嶼不以為意提了下唇角,不解釋,只讓店主把奶茶換成豆奶。

包間裏有一台大紅酸枝手搖留聲機。

反正也聽不懂他們在講什麽,蘇稚杳就自己在旁邊尋樂子,指尖在黑膠唱片上撥撥弄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