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奶鹽
你的獵物是誰?
賀司嶼眸色深黑, 這麽問的時候,蘇稚杳拉住他的手還未松開,而他另一只手, 正端著她下頷,力道不重, 但也算不上多輕。
一個人裝傻是理智, 兩個人一起裝傻,理智容易脫離掌控。
蘇稚杳詫異的是, 他都知道她別有用心了, 卻在識破後, 還揣著明白裝糊塗,擔任最佳搭档, 陪她對起了這場戲。
現在出戲的,輪到了她。
“我……”蘇稚杳眨了下眼睛, 感覺自己站在冰湖上, 薄冰隨時要裂開。
他那深邃的眼神,看得她心虛悠悠的,蘇稚杳避無可避,很小聲地叫他:“賀司嶼……”
她用帶點忐忑的語氣,在這時候說出他的名字,很難不讓人浮想,是有服軟的話要對他說,還是在回答他剛剛的問題。
“嗯?”
賀司嶼嗓音帶著經歷幾小時會議後的憊懶和低啞, 語調很慢, 話也不直白, 依舊朦朧著一層薄霧, 後半句更有種承下獵物身份的意味。
“你想要什麽?”
四目交接, 男人右眼尾下那一點冷淡的淚痣,在他眼皮微微合攏時,好似一杯酒晃漾眼前,襯出些醉人的漫不經心,又不容忽略。
不是質問的語氣,而是帶著戲謔。
“我……想……”蘇稚杳慢吞吞張口,心臟一下一下地跳。
揣摩一眼他臉色,她漸漸壯了點膽,略微屏氣,聲音越來越低:“跟Saria學鋼琴……”
合時宜的坦誠有時就是最好的策略,那時,她的誠實顯得那麽真摯,一雙水亮的桃花眼望過去,軟聲軟氣地告訴他自己的小心思,那示弱的樣子,特別像一只乖乖伏法的小獵物。
即便是賀司嶼,也無法否認,她當時有些惹人喜愛。
“所以呢?”他問。
“所以……”
他籠罩過來的目光強勢而有穿透力,蘇稚杳難以招架,支吾了會兒,慢慢輕聲說:“想獻獻殷勤,哄你高興。”
她彎彎翹翹的睫毛往上擡,朝他望去時忽地羞澀一笑,那雙笑眼靈動,露出幾分俏皮。
哪怕知道她是故意扮乖,卻依然覺得,窗外美輪美奐的霓虹,也不如她的笑容可愛。
盯了她幾秒,賀司嶼鼻息哼出一聲笑,很淡,不明意味,手指松了勁,放開她臉,擡手帶上了她頭頂的櫃門。
隨後起身,坐進沙發。
蘇稚杳回過神,本能地跟過去,挨著他旁邊那張轉角沙發椅坐下,眼巴巴地瞅著他。
手邊角幾上擺有只重分量的花梨木精雕雪茄保濕盒,賀司嶼指尖掠過,慢條斯理掀開:“不找你的珍珠了?”
“不著急。”蘇稚杳很是分得清輕重緩急,眨眨眼,幹脆取下右耳那只晃蕩的珍珠耳環,擱到雪茄盒邊。
“那去餐廳。”
賀司嶼作勢就要蓋上盒子站起,蘇稚杳不假思索按住雪茄盒蓋:“等等!”
他撩起眼簾望過去。
蘇稚杳笑盈盈地回視,柔聲說:“賀司嶼,我們商量個事兒好不好?”
賀司嶼不鹹不淡地看著她。
她笑裏摻著一點媚,年紀小,就是討好人的樣子也絲毫不顯落俗,更是坦蕩得幹幹凈凈。
過片刻,賀司嶼徐徐斂了眸,沒再要走,倒是不慌不忙地,挑了一支雪茄出來,捏在指間感受質感。
他沒說不好,那就是有得商量。
蘇稚杳雙手扒住扶手,身子往前傾:“今天音樂會我看到Saria了,她是藝術節嘉賓,這兩天應該不會離開港區,所以我就想著,如果她願意,正好方便指導我鋼琴……賀司嶼,你幫我邀請她一下,可以嗎?”
雖然要犧牲她看藝術節的時間。
但能被Saria指導,哪怕只有一小時,都求之不得。
賀司嶼再擡眼時,便見女孩子雙眼笑意濃重,仰著一張白凈的臉,溫順得要命。
那一刻,賀司嶼不由想到程氏董事會設宴招待他那晚,這姑娘被某個不懂事的高層針對,不得已來到他身邊,伸手要為他點雪茄的畫面。
賀司嶼握著那支名貴的雪茄,在指間把玩了會兒,才慢悠悠開口。
“蘇小姐的殷勤呢?”
蘇稚杳笑得很甜,輕輕抽走他指間那支雪茄,上道得很:“我來。”
若要將京市各大家族進行分級歸類,除去斷層的盛家,蘇程兩家該是現今勢頭最盛的,身在這樣的環境,蘇稚杳沒少培訓禮儀課,涉獵甚廣,其中自然缺不了雪茄文化。
自蘇柏十余年前再婚起,他就沒怎麽要求過蘇漫露學這些,倒是刻意為蘇稚杳安排許多。
現在想想,或許他始終都有用她聯姻的打算,所以早早便開始為程家培養好兒媳了。
思及此,蘇稚杳握雪茄剪的動作停住兩秒,隨後不做聲色,用雙刃剪的圓孔輕輕卡住雪茄,轉動一圈,輕松剪下茄帽。
金屬火機槍噴出一簇細長的藍色火焰,雪茄呈四十五度角,在她手中緩慢勻動,很有耐心地烘烤受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