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日

圍觀他倆互動的三人肩膀哆嗦得一個比一個厲害。鄭慶陽又手賤去捏吳逸傑肚皮,兩人在桌底下掰來掰去。蕭樾一睜眼就被罵了個劈頭蓋臉,快無語死了,想撇下倆傻缺自己先走。椅子向後嘩啦一聲,人還沒站直,就被吳逸傑嬉皮笑臉地叫住:

“樾哥,趁著現在人多,要不我們在這裏過?”

蕭樾不明就裏:“過什麽?”

“過生日啊!”

吳逸傑彎腰,從腳邊拎起地上的書包,再從書包裏頭倒出一盒塑料包裝的五仁月餅,足有他的臉那麽大。

喬羽真好奇問:“誰過生日啊?”

吳逸傑沖蕭樾努努嘴:“他呀。他明天生日,可惜明天放假,我們不在校,所以打算今天中午給他一個驚喜。因為準備的比較倉促,正愁一起慶生的人太少……”

蕭樾打斷:“你們從哪知道我生日?”

“身份證上瞄到的。”

見他沒打算坐回來,鄭慶陽起身扣住他肩膀,硬是將人摁回了座位上,“給點面子,哥,小姐姐們都看著呢。”

說完,他和吳逸傑拖著椅子坐到蕭樾右側,與前排的阮芋和喬羽真形成合圍之勢,將蕭樾困在中間,眾星捧月。

蕭樾覺得自己像只被人觀賞的猴兒,還沒來得及反抗,那邊體委們開完會,聞風趕來,圍著他的人又多了一圈。

吳逸傑也不管這群人認不認識蕭樾,風風火火招呼大家坐下,轉頭又催促鄭慶陽:

“國慶國慶,你去把門窗關了,窗簾拉上,哦,還有蠟燭,是不是放你那兒了?”

喬羽真:“國慶又是誰?他不是叫鄭慶陽嗎?”

吳逸傑解釋道:“他和祖國同一天生日,名字又帶個慶,所以我們都叫他國慶。”

剛才聊過天,阮芋已經知道吳逸傑的外號叫勞動,現在又多了個國慶,他們宿舍三人,就剩蕭樾沒外號。

或者說,沒人敢給他起。

阮芋瞄一眼課桌上充當生日蛋糕的月餅,視線向上擡,正好撞進蕭樾眼底。

“你生日是明天呀?”她明知故問。

蕭樾動了動眼皮,權當回應,心底莫名升起不祥的預感——

今年中秋節剛好也是明天。

阮芋摸摸下巴:“他倆都叫法定節假日,就差你了,你名字裏還帶個‘月’……”

“不是月亮的月。”蕭樾上小學的時候都沒解釋過這種玩意。

他已經移開目光,卻也知道阮芋依然盯著他笑,這讓他想起昨天初遇時聽她說的一通鬼話,什麽生下來就愛笑,打報警電話也笑不停。蕭樾算是明白了,這姑娘不是愛笑,而是沒心沒肺,慣愛取笑別人。

看在人家過生日的份上,阮芋沒把剩下的話說完。而且她覺得“蕭中秋”這個外號和蕭樾不是很搭,中秋給人的感覺是圓滿溫馨團團圓圓,而姓蕭的讓人心裏非常不圓滿,好像全世界都欠他八百萬似的。

不圓滿的蕭大壽星懶散靠在椅背上,書包也不卸,就這麽夾在背後,包帶松垮垮掛在肩上,不像生日宴的主人翁,倒像個臨時拉來湊數的路人。

好在他長得一點也不路人,那張臉就算面無表情,依然是人山人海也淹沒不了的耀眼。

勞動和國慶殷勤地把生日蠟燭插進月餅裏,引火點亮。

直到這時,阮芋才看清,月餅上刻的四個字不是“生日快樂”,而是月餅的口味——“五仁火腿”。

窗簾阻擋了日光,教室陷入陰暗。在搖晃燭光的映照之下,蕭樾那張冷冰冰的臉似乎更加僵硬木然了。

阮芋憋笑快憋出內傷,主持人吳勞動卻還嫌氣氛不到位,指揮大家唱起了生日歌。

蕭樾左手掩在眉際,不忍直視,每一秒都像在遭受淩遲。

在場半數都是狀況外的臨時演員,活躍程度卻不輸主演,一個唱得比一個來勁。蕭樾在那一疊音準亂飛的嚎叫中分辨出一道弱管輕絲、有進氣沒出氣的聲音,他都不用擡眸,就知道她現在笑得快要斷氣。

封閉的教室悶紅了少年少女的臉,蕭樾硬著頭皮撐到他們唱完。

十五歲的最後一天,他有幸體驗了一把靈魂升天的快感。

草草吹熄蠟燭,蕭大壽星果斷背包起身,說自己困得要原地坐化,接下來的流程就不參與了。

節假日二人組哪能放他輕易離開:“起碼把願許了再走吧?”

蕭樾漆黑的眼睛微垂,嗓音清冷:“我沒有願望。”

十五六歲的少年,未來是陽光燦爛的碧空和遠海,怎麽可能沒有願望?阮芋覺得他就是在裝逼,或者被他們鬧煩了,一刻也不想多待。

吳勞動:“既然你沒有願望,不如把今天的許願機會讓渡給我?我有一個願望想要現在許。”

蕭樾無所謂:“行。”

剛應允完他就後悔了。吳勞動這狗東西飽食終日,八成又要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