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知機識變(第2/4頁)

他們什麽都沒說,大病幾日不見似經歷了生死分別,燕熙渾身跟被切開再重裝似的,五感混亂,疼痛占據著意識,對外界的反應遲鈍。

可他那麽分明地感受到宋北溟的存在,連在夢境最深處都被宋北溟拽著,他很輕地說:“你一直在拉我回家。”

宋北溟起身,輕手輕腳地掀開被褥,躺進了燕熙暖不熱的被窩,呵氣在燕熙耳邊道:“是啊,我妻玩心仍重,怕你在外頭玩過了時辰不回家。”

燕熙被宋北溟的熱氣暖得徹底醒了,混亂的意識收攏,夢裏的掙紮和現實的煎熬一骨腦兒全沖進了心頭,他鼻子倏地一酸,淚關崩塌。

他想要忍,可是怎麽都忍不住,都怪宋北溟太暖了,叫他松了心弦。他在被宋北溟撈進懷抱時,靠著那健碩的月匈膛哽咽地大哭起來。

宋北溟要被燕熙哭得心要碎了,用力地抱著燕熙說:“哪裏難受?”

燕熙啟唇,想要說什麽,卻被壓得說不出口,學識淵博的他竟不知從何表達內心的痛苦,他無助地望著宋北溟,手指無力地搭在宋北溟月匈前,無聲地流淚。

宋北溟要心痛死了,他撫著燕熙的淚,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問:“說不出來就不說了,我知道你渾身都痛。”

渾身都被撕裂,沒有一處是自己的,燕熙要痛死了,他在說不出口的末端嚎啕起來:“夢澤,人生好累啊,好累啊。”

宋北溟心如刀割:“知道你累,以後不讓你累了。就算全天下都依靠你,你也可以依靠我。”

燕熙哭得發抖:“活著……好難……我要碎了。”

燕熙在這種時刻仍然不能放開心防宣泄出一切,他在這個世界永遠都是特殊的、孤立的,連刀刀都與他不同。

他沒有同行者。

他不能暴露心底的秘密,語言能表達的太過蒼白,他抿著唇,逐漸泣不成聲。他消瘦的身體和青澀的年紀再也承受不了兩個世界的重負,在宋北溟的懷抱裏哭得撕心裂肺。

宋北溟找不到詞語安慰燕熙,他要心疼死了,心如刀割的痛快要奪去他的呼吸,他輕輕地拍著燕熙的背,他被燕熙浸濕。

人在這天地間如此脆弱,他發現自己走到今天,仍然無法強大到問老天要他的愛人,在神明面前仍然渺小如蟻,只能虔誠地祈求:“我的微雨會好起來,我用生命向蒼天討你長命百歲。 ”

竹鈴被夜風吹得輕響,像是某種慈悲的低語。

燕熙哭累了軟在宋北溟懷裏,他們在寂靜裏依偎,心在這一場痛哭裏緊緊相貼。

宋北溟擦幹了燕熙的淚,才喊了周慈。

藥和膳都流水般走起來,宋北溟守在榻邊,看著燕熙蒼白的臉逐漸有了血色,他記住了燕熙的哭聲,沉默地握緊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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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圓月缺。

中秋的團圓飯無人再提,轉眼已至深秋。

這日是霜降,西境的九月初已有寒意,百姓穿上薄襖,竹宅的侍從們也都換了冬裝。

寅時初,正房裏燕熙醒了,他只穿了薄絲裏衣,坐起時松散的衣襟滑下,宋北溟從後面抱住他,給他披了外衫。

“我不冷。”燕熙靠進宋北溟懷裏,“這些日子你們全都緊張兮兮的,我沒有你們想的那麽脆弱。”

“我們太子殿下最威武了。”宋北溟從後面趴在燕熙肩頭,他沒有強迫燕熙穿上,嗅著燕熙身上的味道,感到從未有過的安心。

他很快也要起身,如今他是主帥,一堆軍務在等著他。

他看燕熙漂亮的脖頸在養了半月後終於有了血色,心中不敢往那方面想,可是身體在叫囂著不甘。

要做到像平日那樣利落起身變得無比艱難。

燕熙說著不冷,倒也沒有揭了外衫,他與宋北溟漸漸在這些生活細節上達成默契,盡量都不讓對方擔心。

他聽宋北溟呼吸隱約重了,輕笑起來:“你卯時正要到軍營?”

“嗯。”宋北溟不想走,他因著燕熙在病中,壓抑了半個月,今日燕熙說不冷,他的氣血便不聽話地上湧。

“那你還有一個時辰。”燕熙說,他側首貼著宋北溟的臉,在宋北溟看得見的角度裏,緩慢地解了裏衣的衣帶。

“微雨,你還需要休息。”宋北溟僵了身子,呼吸裏掃出的是焦灼的熱意。

燕熙感到某個地方抵著他,他喟嘆一聲,修長的手指停在前襟,似要再挑開裏面,又很壞地蜷著不動。他噗嗤笑起時,被宋北溟燙得帶起喘音:“小王爺口是心非,在這種事情上,怎麽還謙虛起來了?”

宋北溟捉住燕熙的手,探手進去:“我家主君要什麽?”

“郎君這些日子清心寡欲……嗯……”燕熙這些日子素衣素食,輕微的撩弄都受不了,他急喘了聲,肌膚一路燒起來,話音不穩地說,“還行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