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立秋診榮(第3/3頁)

宋北溟面色一變,倒不是狂喜,而是那種多年委屈終於被回應的不可置信。

當年天璽帝用唐遙雪設計硬摘了宋星河的世子之位,這是橫在宋家心中的一根刺,也是宋北溟與宋星河兄弟之間不能提的事。

宋家一直以為,朝廷勢力是要把他們姐弟三人中犧牲一個,所以宋北溟此時沒有輕易相信,而是問:“陛下會同意麽?”

燕熙輕聲說:“老師做事,沒有十成把握是不會輕易事先說出,既然老師讓帶話來,便是料定父皇會同意的。”

在西境與北原連著一體、共禦外敵的當頭,天璽帝給宋星河封侯,是一個極其曖昧的信號——朝廷是支持太子和北原親近的。

宋星河封了定北侯,是一雪前恥,更是天璽帝和宋家和解的開始。

朝中別有用心的人,估計會消停一陣了。

宋家是大靖獨大的異姓,不可動搖。

宋北溟聽燕熙說得篤定,心知此事其實已是板上釘釘,便知道燕熙為宋星河請功一事,必定沒少往靖都寫信。

燕熙一直在努力對他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燕熙為他乃至宋家做了許多事。

宋北溟在燈下望住燕熙,燕熙對他溫和的笑。

周慈在這方面比較粗,沒太覺得自己多余,他一心只想著問診,見燕熙沒主動提,便找旁的事先做,他聞著宋北溟身上有藥味和血味,道:“小王爺身上有傷?”

宋北溟點頭說:“軍醫給上過藥了,輕傷,不妨事。”

燕熙說:“周先生,您幫夢澤也瞧瞧?”

周慈聞著藥味挺烈,他本就技癢,聽燕熙這麽說,又見宋北溟沒有反對,起身說了聲得罪,便掀了外衣瞧了。

宋北溟的傷倒是無礙,藥用得也足,周慈沾了點傷藥湊在鼻尖細聞了說:“軍醫看外傷確實厲害,就是這藥有些烈,放到體質弱的人身上恐怕受不了,我得空幫這敷藥調出一個弱些的配方,給年紀小和體弱的軍士用。”

他說到這裏,瞧了一眼燕熙,原本想說“他新調的配方也適合燕熙受外傷時用”,見宋北溟在,便收住話,沒多說。

燕熙看周慈風塵仆仆地趕來,早知周慈是念著他的病情。他近來不似從前那般燥熱,這是好事,宋北溟聽了肯定高興;可他深知“榮”會留下隱患,想了想,他還是決定先支開宋北溟。

燕熙有一瞬間的發怔,五年前的孤注一擲,到底是穿透了歲月,變成了如今的心腹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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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起身說:“周先生,你今日也辛苦了,我送你去歇息。”

周慈立即明白燕熙的意思,正要起身,宋北溟卻先一步起身說:“師父給我另安排了帳子,我去收拾一下,今夜騰給周先生用。”

周慈站到一半,被宋北溟客氣地按回去。他這才覺出自己多余,又為著要住宋北溟的帳子過意不去,坐立不安地瞧著燕熙。

燕熙安撫地對周慈說:“周先生夜裏來,師父準備不及,怕是騰不出像樣的帳子來給你住。夢澤那間反正用不上,先生但用便是。”

反正用不上?

周慈聽得目瞪口呆,他家殿下與小王爺已經這樣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嗎?

他又漲了個大紅臉,嘴唇翕動著不知說什麽好。

宋北溟坦蕩地笑了下,沒叫周慈更窘,自己走路帶風地出去了,他身影鉆入夜色中,回手還把帳簾給挑下來。

軍帳中連風都被擋了,一時只剩下周慈和燕熙。

燕熙在這安靜中,朝周慈伸出了手。

周慈已經迫不及待地摸出了脈枕,兩指按在了燕熙的脈門上,時間嘀嗒過去,周慈慢慢地蹙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