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立秋診榮

這種程度的皮肉傷, 於宋北溟不算什麽,他身體底子得天獨厚, 加上這五年他對抗“枯”練就了一身抵禦傷痛的本事, 莫說漢臨漠沒往死裏打,便是真往死裏打,宋北溟也可以面不改色的挺過去。

可這當頭不喊疼就太傻了。

宋北溟說:“我好疼啊, 微雨,你哄哄我。”

燕熙自然是識破了, 可他還是像很擔心般,走過去, 蹲下身,雙手搭在宋北溟的膝蓋上,怔怔地瞪圓了眼,說:“為我挨的打嗎?”

燕熙長了這麽一雙無辜又深情的眼, 實在是太犯規了,尤其是用上這樣發怔又憐人的神情, 叫宋北溟都快要忘記自己挨過打, 宋北溟說:“哪有人舍得為難你, 我是因自己挨的打。若涉及到你的事,我可不會乖乖挨打,該是我打人了。”

“好兇啊。”燕熙的手指順著腿往上爬, 在宋北溟腰上的一道傷口處停住, 手指輕輕點上去。

又疼又癢的觸感泛開, 宋北溟故意 “噝”了一聲, 捉住做亂的手, 把人一下提起來, 坐到自己懷裏, 他的下巴壓在燕熙肩膀上說:“不兇怎麽替你打江山。”

“那你再兇一點。”燕熙微側頭,貼著宋北溟的臉說,“我喜歡兇的。”

宋北溟就著相貼的距離,頭也側向燕熙,他和燕熙私下湊在一起,便沒了在外頭的兇神惡煞,說不上幾句,就變成了哄人的語調:“要怎麽兇?”

燕熙湊在他唇邊說:“多兇都可以。”

宋北溟聞著燕熙幹凈的香氣,燕熙身上不必用香也很好聞,宋北溟懷裏的美人天生就是這麽一副純潔又誘人的模樣,光是挨著就能勾引人。宋北溟知道燕熙有話要說,否則哄人時格外好說話的燕熙必定直接就把唇送過來了,宋北溟也珍惜這種難得的溫存,說:“不問問今日我怎麽惹師父生氣的?”

“左不過是逼師父認了咱們關系,還逼他去靖都當說客是不是?”燕熙伸指點在宋北溟額頭,無聲地教訓宋北溟為難長輩的事,語氣卻溫和,“你提了還想要名份罷?是要太子妃還是皇後?”

“淳於南嫣沒有做錯什麽,廢她太讓她難堪了。”宋北溟何曾被人這樣指著腦門,可停在他額間的手指那麽白那麽細,半點沒有威勢,反而全是撩撥,他握住了那手指。

宋北溟不是一味橫的人,也不屑於做叫姑娘下不來台的事,不假思索地接著說:“到你登基時,皇後直接選我就行了。”

“太子妃升不成皇後也難看。”燕熙為難般說,“那她怎麽辦?”

宋北溟想到了淳於南嫣和燕靈兒的親密,他其實拿不準那兩人是什麽關系,但因著他與淳於南嫣微妙的競爭關系,他們每次見面都有電光火石的眼神交流,淳於南嫣對他沒有任何嫉妒,情敵對有威脅的眼神都格外敏感,宋北溟從來沒在淳於南嫣那裏收到有威脅信號,他沉吟道:“隨便她要什麽,總能補上的。”

燕熙輕輕笑道:“你一個大男人,堂堂北原王,就為著這點爭風吃醋的事兒,挨了打?”

宋北溟捏著那想逃脫的雪白下巴說:“名份還不算大事麽?”

燕熙由著宋北溟捏,燭光落進燕熙眼裏,像揉碎的月光,他某些角度特別漂亮、特別純凈,真的太像月神下凡,讓人看得不由屏住呼吸。

燕熙看宋北溟眼裏浮起欲色,擡手按在宋北溟肩上說:“我睡了你,自然是要把你收進門。這事兒,你不說,我也會辦。”

燕熙這話沒有說情,卻比情話還要撩人,燕熙就是有這種本事,隨便說什麽,就像給宋北溟下了蠱一般。

宋北溟索性不再去捉燕熙的手,他托著把人掉轉成面對面坐在他懷裏,他的手被壓在燕熙身下,舍不得離開,手指丈量著那渾圓起伏說:“不用你來,難纏的事兒都甩開,我要你幹幹凈凈地穩坐高台,只管逍遙快活。”

燕熙被揉得不禁挺起身,面上現出潮色,輕輕呵氣道:“阿溟,你很喜歡我是不是?”

他們沒說過愛,連喜歡都沒說過。喜歡和愛好似太過虛無縹緲,不值得費口舌去說;又好似太滾燙,一旦說出口,就再也難以按捺想要日日廝守的欲望。

燕熙今日主動說了,因為做不到繼續裝作純情無知。

而其實光是提到喜歡二字,於燕熙而言已經太沉重,但這兩字比起三萬踏雪軍,比起打通的娘子關,比起他脖間系著的金鑰匙,比起他鎖骨上刺著的溟字,又算什麽呢。

那一夜裏,燕熙看宋北溟在他鎖骨上刺的是“溟”字,而不是“宋”字,燕熙就知道宋北溟是真的愛他。

燕熙與宋北溟一路走來,逐漸也摸清了,宋北溟於感情上很純粹,宋北溟一開始愛的就只是宣隱,並不是太子,更不是什麽姓氏。

燕熙想,我不能玩弄人感情到那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