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第3/3頁)

他想確認。

奏折文書都分門別類地放著,工部的極好找,因為最近不多,除了事關民生的項目,工部眼下無任何大事要辦。

他輕易地就從中找到了蕭嶺下令不修皇陵的奏折。

時間是五個月前。

那時候正開始追帳,國庫並不困難。

奏折文書被蘭台郎整理得很清晰,標注了具體時間,方便查找。

十二日……

十二日。

謝之容閉上眼,遮住了眼底洶湧的情緒。

昨夜那個令他不敢細想的猜測,終於在今日確認。

是,在蕭嶺任命他為中州守將的那日。

這是謝之容第一次發現,自己的確不過如此。

面對皇帝,他什麽都不知道,更什麽都看不清。

他不明白,如果蕭嶺不信任他,為何要對他委以重任,甚至將軍權交給他。

他更不明白,如果蕭嶺信任他,為何會在人命他那日,下了這樣一道與國政無關的詔令。

從國事的角度來說,蕭嶺沒有必要不修皇陵。

可如果他不做皇帝了,或者,做不成皇帝了,也就不需要皇陵了。

他在那日為什麽會產生這個念頭,並且將為這個念頭做了付之於行動的準備?

是他不想為帝了?蕭嶺的新政那時剛剛鋪開,他的事業未成,他怎麽可能心甘情願地將帝位拱手相讓?

還是說,他覺得,會有人讓他不能為帝了?

答案呼之欲出。

謝之容將文書放回,一如既往地,仔仔細細地將文書整理好。

事務不多,謝之容回來時蕭嶺已經在看閑書了。

安靜,且閑適。

謝之容站著看了一會,才走進去。

蕭嶺神采奕奕,見到謝之容過來時歡躍道:“之容快來。”

謝之容見他高興,唇角也不自覺地勾起,露出個笑,回答道:“陛下。”

蕭嶺拿起手邊的紅包,遞過去,笑著說:“昨日喝醉,忘給你了,今日補上。”剛送過去,立刻補充,“朕可沒有要做你家長輩的意思。”

謝之容愣了下,眉心被針紮了一般地顫了下,立時垂首道:“臣謝過陛下。”

不沉,捏起來像是一只墜子。

是哄孩子的玩意,富貴人家用玉用金,尋常人家用銀用銅,打個墜子,刻幾句新年的吉利話。

謝之容沒和蕭嶺說過淮王府的事,蕭嶺卻早看過原書,知道謝之容少年時在淮王府情景如何。

如淮王那等人,定然在過年時不會給謝之容準備這些小玩意。

給他那些弟弟們封紅包的時候就想到了謝之容,便給他也封了一個。

遞完,蕭嶺就又低頭去看閑書了,不忘告訴謝之容一句,隨意得就如同在與最為親近之人說話那樣,“清和公送來的梅子太酸,無法下口,只長得好看,你若不能吃酸,別吃。”

謝之容回答,“是。”

他靜靜地拆開蕭嶺送的紅包。

裏面果真是一玉墜。

簡簡單單的沒有任何花紋,只落了兩個字。

遂意。

蕭嶺所認為的,最奢侈的祝願。

……

入夜之後,蕭嶺本想難得熬個夜看完手中這冊話本的結局,耳邊卻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正在進入程序。”

蕭嶺:“……”

一回生二回熟,這都不知道多少回了,但最開始程序給他留給他的心理陰影太深刻,蕭嶺猛地聽到還是會有悚然一驚的感覺。

眼前黑過又明亮。

蕭嶺沒來得及睜眼和謝之容打個招呼,一個吻就咬在了他唇上。

不是親,是咬。

兇狠極了,簡直帶著股懷有私仇的血腥氣。

要不是對謝之容的一切都過於熟悉,蕭嶺真要以為程序臨時給他換了個人。

被弄得疼,蕭嶺正要睜眼,謝之容仿佛早預見了他的反應,伸手將蕭嶺的眼睛牢牢一擋,蕭嶺伸手去掰他的手,他就連蕭嶺的手腕也緊緊攥住。

骨肉貼合著,透出一種異樣的親昵。

待分開,蕭嶺舔了下唇角謝之容的血,正要開口罵人,謝之容已伏下身,將臉埋在蕭嶺頸中。

安靜,乖順。

和方才截然不同。

“陛下。”謝之容低語。

蕭嶺沒好氣地應了聲,“作甚?”

謝之容腦海中驀地出現了一個想法,他不知道為何會出現,但還他是將這句話訴之於口,“您想要臣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