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第3/4頁)

趙譽並沒有下車,只撩開車簾看蕭岫,“阿岫。”

蕭岫站在馬車旁,語氣裏透出了幾分親昵的抱怨,“舅舅怎麽不說一聲就讓開了,哪有這樣的道理,傳出去別人定要說留王不知禮了。”

趙譽則笑道:“阿岫為王,臣不讓,才是不知禮。”他問的親密,“阿岫才從太後那回來?”

蕭岫苦著臉點點頭,“母後那熱鬧的很,舅舅要無要緊事,可不要去觸母後的黴頭。”

趙譽一愣,仿佛全然不知,“怎麽了?”

“因為謝之容整頓軍紀的事情,半個朝廷的命婦宗親都來了,”蕭岫所言固然有誇張在,但人的確不少,“母後被她們三言兩語說的生氣。”

趙譽神色不變,語氣中卻帶了些焦急,“那太後現在可還好?”

“還好。”蕭岫沒心沒肺道:“只是我估計,等下陛下會不大好。”

因為趙嘉,是一定要去找蕭嶺的。

趙譽目光落在蕭岫的臉上,後者依舊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趙譽心緒有些復雜,“我以為,有阿岫在,會對太後阻攔二三。”

“舅舅知道,母後的脾氣上來誰也勸不住,何況是我呢。”蕭岫好像有些尷尬,略垂了垂頭,避開了趙譽的目光。

趙譽點了點頭,並未多言,看了眼蕭岫,道:“阿岫長大了。”

蕭岫喜不自勝,“是吧,我也覺得高了不少。”

趙譽一笑。

車簾放下。

蕭岫目光馬車轆轆遠去,才上車。

珠簾垂落,阻隔了外界照在蕭岫臉上的光線。

後者神色隨著光芒的消失,也驟地冷淡了下去。

“舅舅。”蕭岫低喃,“母後。”

還有,兄長。

長嘆一聲,嘆過又笑。

“上次皇兄送到我那的點心不錯,”蕭岫頓時高興了起來,對車夫道:“不回府了,去七巧坊。”

如蕭岫所言,趙嘉的確去找了皇帝,但是皇帝當時不在未央宮,而在禦書房。

就在她要往禦書房時,被趙譽攔了下來。

趙太後見到趙譽入宮,實在被驚到了。

趙譽因為身份特殊,可以無詔入宮探望趙嘉,但近二十年來,趙譽極少無詔入宮。

趙譽幾乎在嘆息了,“娘娘,可否先回長信宮說話?”

……

去還是不去?

這是一個很值得思索的問題。

蕭嶺想了想,時間是夠的,但他的事情還沒有要緊到非謝之容不可的地步。

蕭嶺想去,但人的一生,需要克制欲望的時候太多,大部分人都很難隨心所欲,哪怕貴為九五之尊,也不例外。

蕭嶺道:“許璣,你去安排一下,朕要出宮。”

所以,要在可以隨心的範圍內,盡量隨心,畢竟機會不多。

許璣心中在驚濤駭浪,但面上沒有暴露一點,“是。”

這才,二十日。

坐上出宮的馬車時,蕭嶺才從那種不可言說的情緒中回過神來。

他,就出來了?

他方才義正詞嚴地給自己找了好些理由,等真徹底冷靜下來,忽又驚覺,我在哪,我在幹什麽?

他找謝之容有事,事情很重要,但不是非謝之容不可。

他有很多人可以談國事了,並非像幾個月前那般孤立。

蕭嶺眨了下眼睛,覺得自己現在的行為配得上行跡瘋狂四個字。

因為沒帶依仗,同行人不多,所以馬車行的很快。

蕭嶺問:“到哪裏了?”

沈九臯以為蕭嶺著急了,於是道:“陛下,馬上就到了。”

掀開車簾一看,果然已在去往駐地的那條路上。

蕭嶺思索一會,覺得自己的確小題大做。

他這麽做,是不是有不信任謝之容工作之嫌?

正想著,馬車已停下。

駐地大門緊閉,與他們來的那日不同,各處哨樓上早有甲士持刀守衛,不敢松懈半點,拒馬從木頭換成了鐵器,刺刃寒光閃閃,肅殺已極。

蕭嶺見此場景,心中快慰,搖頭笑道:“回去吧。”

他放下車簾。

沈九臯苦笑道:“陛下,恐怕一時回不去了。”

話音剛落,沒等蕭嶺問為什麽,便聽一陣聲響,似是拒馬被移開,有人策馬而來。

應該早有人注意到他們,將情況匯報給了將軍府。

中州軍現在不允許人出入,守衛森嚴。

馬蹄聲在不遠處停下,那人下馬,快步而來。

蕭嶺聽到聲響,納悶道:“只一個人來了?”

沈九臯看清那人長相,頓時心領神會,悄然離開馬車,順便帶走了其他護衛,到聽不見兩人說話的地方站著。

腳步聲有遠而近。

蕭嶺似有所感,正要掀開車簾,那人仿佛與他心有靈犀,也要掀開簾子,於是似是陰差陽錯之間,那人攥住了簾子,亦攥住了蕭嶺的手指。

蕭嶺愣了愣,明明與謝之容手指交握過不知多少次,卻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讓他覺得很是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