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第4/5頁)

然而今日,奉詔殿的氛圍非常奇妙。

魏嗣和鳳祈年兩位尚書頻頻對視,似乎欲言又止。

其余官員要麽驚,要麽驚喜,驚怒倒是沒有的。

他們又不世家出身,況且打的也是自己家孩子,沒有同仇敵愾。

在沉默了許久之後,以鳳祈年笑出了聲打破了這片寂靜。

鳳尚書以己度人,“魏尚書此刻一定將方才風聞引為快事。”

魏嗣以為然,但搖頭,茫然地詢問道:“什麽事?”

此刻刑部最大的案子之一就是季詠思案,還有其牽涉眾多的官員宗室。

在魏嗣看來,中州軍已是棵快被蛀空的樹,再不用重典,便將無可救藥。

他甚至還覺得打軍棍太輕了,那些人中,有好些可直接送到刑部來,一番大刑輪流伺候過後,再秋決問斬。

鳳祈年輕咳一聲,“魏尚書。”

都是數年同僚了,有什麽可裝模作樣的。

魏嗣這才笑了起來。

鳳祈年低聲道:“以魏尚書之間,宮中將如何?”

魏嗣道:“我以為,可能是拍手稱快。”

鳳祈年沒忍住,又笑。

非是刑部尚書,鳳祈年於律法並不精通,也沒有魏嗣對違法亂紀者的那般惱恨,但既入朝為官……他越過魏嗣的肩膀,看到了其身後半開的窗子,月明星稀,可見精致的飛檐一角,見微知著,可以想象皇宮該是多麽精美巍峨。

誰人一開始,只是為了蔭子封妻呢?

真正亂紀者是這些世家子弟,在軍中依仗家世橫行無忌,無法容忍的不止他們,更是其他毫無背景的軍士。

不患寡,而患不均。

此舉,叫人拍手稱快。

笑過之後,魏嗣低聲道:“這些人裏,不少都與王族有姻親,若是陛下……”

鳳祈年拍了拍魏嗣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擔心這個。

以咱們陛下六親不認的性格,這種小事不足為慮。

他想的是日後。

對於軍中改革而言,這才只是第一步。

亦是最簡單的一步。

之後謝之容會觸動越來越多人的利益。

古來觀之,主導變革者,大多死無全屍。

鳳祈年晃了晃自己的腦袋。

……

蕭嶺正在看謝之容給他寫的信。

謝之容在心中相當歉然,因為他知曉自己的舉動將也會給陛下帶來壓力。

蕭嶺則回,凡變革者,如逆水行舟。

有阻礙和壓力才是正常的,如果一帆風順,蕭嶺反而要反思到底哪裏做的不對了。

謝之容如常關心了一下他的身體,還抱怨了句陛下來信太少,這倒讓蕭嶺很覺詫異。

真的有人喜歡被領導監督工作嗎?

還是說謝之容是在抱怨自己對他關心不夠?

蕭嶺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這半個月以來,兩個人的交往只限於書信往來,而且說的多是公事,信中那些關心,多像為了緩和公事的客套話。

好像,的確不太關心。

蕭嶺思索片刻,道:“派人去告訴太醫令,朕要開些藥。”

“是。”

陛下還是擔憂著傷者身體的。

宮中的藥,的確比外面的好。

“開一副強身健體的藥,若是有舒緩疲勞的敷藥也要一並送去,”蕭嶺道:“之容事務繁忙,這些都用得到。”

許璣哽了下。

“是。”

蕭嶺做完這些事,心滿意足地躺下休息。

明燭漸次暗了下去。

蕭嶺闔上眼。

因為聽到了這些消息,他心情非常不錯。

這種好心情在聽到一硬邦邦的機械音時戛然而止。

“晚上好,陛下。”系統笑呵呵地和蕭嶺打招呼。

蕭嶺能聽出語氣的原因是系統說完話之後哈哈地笑了兩聲。

蕭嶺:“……晚上好。”

要是這個玩意不出現的話,他這個晚上會過的更好。

“你出現的有些頻繁。”蕭嶺道。

系統則回答,“陛下,從您自己身上找原因。”

蕭嶺無言以對。

系統能感受到他情緒的緊繃,“您很不願意見到謝含章?他和您現在重臣、寵臣,可是同一個人。”

是一個人,蕭嶺清楚。

然而,或許是謝之容與蕭嶺到底還隔著一層名為君臣的束縛,他並不令蕭嶺覺得十分危險,然而謝含章不同,謝含章肆無忌憚,蕭嶺在面對他時,不得不提起全部的警惕,謹慎行事,以保全自身。

謝含章的存在讓蕭嶺充分意識到謝之容本人若是毫無約束,是多麽可怕的存在。

所以偶爾蕭嶺也在想,謝之容此刻表現出的溫和,到底是人性格的復雜性,還是,一種令人毫不懷疑的偽裝?

尤其是,謝之容對他是君臣之情,朋友之誼,謝含章就……不太好說,也讓蕭嶺在面對他時,增加了好些不可預料的變數。

蕭嶺有氣無力道:“別多話。”

他已經準備好面對無可避免的命運,系統就不必再往他這塊砧板上的肉上撒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