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第3/5頁)

謝之容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他道:“這般怯懦,也配為將?”

將官不敢反駁,也無從反駁,只一遍一遍地磕頭求饒。

行刑的場景就在不遠處,有幾滴溫熱的血,已經濺到了他臉上。

這樣身份顯貴者謝之容都一視同仁,況且是他。

有人將地上的書撿了起來。

他嗡鳴的耳邊隱隱聽到是謝之容讓敢念的人上來念,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大喊了聲回將軍,屬下敢!

於是上來念給眾人聽。

少年人沙啞的嗓音和越來越弱的哭喊聲在他耳邊混作一團,將官眼前一黑,什麽都聽不見,也什麽都看不見了。

除了最為嚴重的幾人,今日凡違紀者,皆按律罰了。

消息在傍晚才傳進外面,因為營中的軍醫不夠了,不得不從城中請大夫來看傷。

謝之容並沒有隱瞞的打算,他的所作所為,方為人所知。

一個時辰內,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他就,他就不怕鬧出兵變嗎!”姐姐姐姐夫一同來了,老淮王才知道發生了什麽,此刻已是面無人色。

昭平公夫人哭罵道:“若真能鬧出兵變,他還收斂些,他哪裏敢打那些人,便是仗著咱們家的孩子性子好可欺,打了也只能吞聲咽氣,我那大夫說,瀾兒被打的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這是下了死手!”越說越傷心痛恨,連話都說不出了。

自是鬧不出兵變。

因為中州軍的絕大多數,都是普通甲士,中上層才是貴胄世家,像他們無官無職,只想留在軍中領餉銀,或是自用,或是補貼家裏,誰敢如世家子們這般無法無天?

中州軍中,明面上最難管的也是這群人。

各種關系盤根錯節,譬如說今日挨打的就有一個是蕭嶺表叔家的世子。

這種身份,誰能拿他們如何?

無非是面上威嚴,內裏還要哄著。

季詠思先前就是這麽幹的,與這些人秋毫無犯,私下裏則平輩論交,這麽多年也勉強相安無事。

“這麽多年,我自問待之容就算不如待親子,也是親近子侄,怎麽就,怎麽就讓他對自家弟弟生了這樣大的怨氣。”昭平公長嘆一聲,“定然是我們昭平公府有什麽地方做錯了,讓之容懷恨。”

淮王長子忙勸道:“姑父莫要自責,之容的性子我們全家都知道,從小就氣量狹窄,父親教導了好些年也沒法扭轉一二,怎麽會是姑父家的過錯?”

在謝之容入官後,他本以為爵位定然會落到自己身上。

結果皇帝直接駁了他爹請易世子的折子,至今都沒有下文,叫他怎能不恨?

定是謝之容從中作梗!

免得幸災樂禍,謝之容行事酷烈,今日剛開了個頭得罪大半世家,看他之後憑何在朝堂立足。

昭平公又是一聲長嘆,推了推妻子,溫聲勸道:“莫哭了,仔細哭壞了眼睛。”

昭平公夫人怒道:“孩子被打成了這樣,你個為人父的竟無動於衷!”

昭平公看了眼面露尷尬之色淮王,“難道哭就有用了?”如今中州軍駐地被守得宛如個鐵桶一般,任何人無詔不得入內,他們就算想去看孩子的傷勢,也難以去看,“別說在臨澤這哭,即便哭到宮裏,哭到陛下面前,又能如何?”

皇帝待謝之容的偏心誰人不知。

在謝之容剛入宮時就能為了發作跟了自己數年的內臣,之後更是力排眾議讓謝之容做了中州守將,他們這樣只有爵位,而無實權的勛貴人家,真為了謝之容處罰他們兒子的事情鬧到皇帝面前,皇帝會向著誰,連想都不用想!

況且,謝之容也是有理有據。

違抗軍規,頂撞官長,打死無礙。

現在他們怒的已經不是打人,而是憂心會不會真打死。

“到陛下面前無用,我就去找太後!太後她老人家最是仁慈不過,不會放任這等行事!”

淮王覺得不妥,正要勸阻,可對上了姐姐腫的已經睜不開的眼睛,又什麽都說不出了。

能想到去求太後絕不止他們一家,至少今晚有無數人都準備著明日入宮,到太後面前去訴苦。

若非宮中有宵禁,恐怕今天晚上就要都來了。

……

奉詔殿。

魏嗣與鳳祈年都在無言地看文書。

在奉詔殿值夜班,是件很無趣的事情。

因為能晚上送到奉詔殿的,必然是要事中的要事,茲事體大,奉詔殿留守的官員先商量一番,倘是大事,便只能請人去喚醒陛下親自處理,若不那麽重要,則先扣下,留待第二日皇帝處理。

但能碰到這等要事的時候少之又少,況且,他們也不願意有這樣的事。

這意味著,國家不穩定。

雖然少,可還需要留有高官值守,幸好如他們這樣的品級,也要兩個月才能輪到一次。

往日都很無聊,他們不能在奉詔殿閑聊天,便將白日還未做完的工作放到奉詔殿繼續做,或者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