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打算?”蕭嶺茫然地重復了一遍, “什麽打算?”

比蕭嶺更茫然的是許璣。

所以您說了這麽多只是單純地想和臣表達一下您對謝公子的思念之情嗎?許璣心道。

迎著許璣的目光,蕭嶺才意識到許璣所謂的打算的意思。

蕭嶺沒什麽打算,他只是不習慣身邊突然少了個人而已。

況且謝之容早上才出去, 晚上他無論是命謝之容來見他, 還是去見謝之容, 都不可能, 因為時間不夠,就算時間充裕, 他也不會去,謝之容剛上任第一日,這麽做未免令人覺得他不信任謝之容。

不信任謝之容,或者謝之容的能力。

找到症結原有, 蕭嶺又開始低頭看書。

中州府軍一切事務全權交給謝之容, 在謝之容主動上奏之前,他不會過問中州軍的任何事務。

又看了一個多時辰, 蕭嶺合書。

洗漱過後, 準點睡覺。

翌日早朝, 對於謝之容為將之事已少有人反對。

一來木已成舟,蕭嶺不可挑釁,二來謝之容甫到軍中, 不同於眾人心中所想的雷厲風行,相反, 他保持了相當的平靜,令中州軍一切照舊, 自己則整日窩在書房看書。

中州軍內還未來得及被清算的中上層本就對其身份不屑一顧, 他們本就大多是世家貴胄之後, 身份尊崇, 對朝中宮裏的事情也算熟悉,覺得皇帝派謝之容來是枕頭風的緣故,謝將軍或許有些地方的確過人,但絕對不在治軍方面。

見到謝之容那張臉之後就愈加篤定。

歷來各府軍統帥長得少有兇神惡煞的,至少都人模人樣,當朝兩個不世名將,張景芝和顧廷和,據說都生得英挺,不過,好看成如謝之容這樣的不是少,而是根本沒有。

謝之容,在中州軍眾人心中已等同於以色侍君的佞寵。

這種評價自然一字不減地傳到了謝之容耳朵裏,謝將軍頗不以為然,甚至還饒有趣味地聽了幾句傳聞中他服侍蕭嶺的細節。

謝之容對於貴胄子弟的態度,可謂軟弱。

不足數日,便已傳遍了朝廷。

起先有些人還持有觀望態度,裝模作樣了數天,在確定謝之容的確無甚統帥之威後,便都原形畢露。

“謝將軍一應事務均不管,仍由先前未被處置的將官處理,每日多在書房看書,偶爾出去看甲士操練。”沈九臯將照夜府衛收集的情況盡數報告給皇帝。

作為皇帝親衛,他不同與危雪可能還有點私心,禁軍守衛皇城,有時還要與各路達官顯貴打交道,危雪處事秉承著絕不開罪於人的原則,對於與己無關,且無關緊要的事情在皇帝面前匯報或多或少會有點偏向,而照夜府直接聽命於皇帝,作為照夜府使,倘左右逢源,反而會令皇帝警惕,進而失去帝王的信任。

所以他照實回答,沒有任何偏向。

蕭嶺點點頭,示意沈九臯繼續說。

“起先軍中眾人對謝將軍十分恭敬謹慎,謝將軍到的第一日,中州軍眾皆在,無一缺漏,此後數日,來校場的人越來越少,又像從前一般,要麽不出現,要麽花錢讓人代替自己應付。”

蕭嶺聽到後面那句一笑,“倒也是門生意。”

沈九臯沒笑。

這時候跟著笑絕對不明智。

沈九臯頷首,繼續道:“臣還得知,近來去淮王府拜會的人比以往多了不少。”

無他,只因為謝之容成了中州軍守將。

即便謝之容與淮王的關系不睦,但到底沒有到撕破臉的地步。

謝之容的祖父曾在軍前效力,在中州軍中亦有舊部,所以就有人猜測,謝之容就算為了穩住這些人也不會同淮王府斷絕關系。

故而,先籠絡淮王,再徐徐圖之。

就算淮王不收,不還有淮王的繼室,淮王的兒女們在。

不同與其他府軍,中州軍幾乎沒有上戰場的可能,真要到了需要中州軍抵抗外敵的時候,那大半山河都淪陷了,也無甚必要再負隅反抗了,加之名義上皇帝才是中州軍最高統帥,這支府軍的待遇比其他府軍好上不知多少。

且在軍中謀得一官半職,對於日後入朝為官也是個錦上添花的事情,所以其中有不少宗親貴胄之後。

加之朝臣關系盤根錯節,聯姻聯盟,得罪了裏面的人,就幾乎得罪了朝堂上的大半世家。

謝之容的靜默完全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但是不太讓人能接受。

蕭嶺力排眾議令謝之容為將,或許一開始指望的是他力行改革,不料竟如此畏縮不前。

對中州軍還抱有點期待的朝臣免不得失望。

蕭嶺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

“還有……”

“還有?”蕭嶺挑眉。

他以為重點都已經說完了。

沈九臯喉結緊張地滾動了下,“現在中州軍內對謝將軍並不尊重,軍中多有流言蜚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