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第4/5頁)

似乎意識到了身邊這個站著沒動的人是誰,陸嶠的筆頓了下,然後才繼續寫下去。

蕭嶺又看那個名字奇怪的第一的策卷。

江三心的行文溫和,與前幾個人不同的是,他還分析了貪汙的緣故,並針對此有了一定應對方式。

這是個沉靜的青年人,宛如一江波瀾不驚的水。

靜水流深。

自始至終,江三心都沒有擡頭看一看。

廷試不會淘汰人,只為給考生定名次。

蕭嶺看了一圈,又轉身出去了。

鳳祈年坐下。

回到禦書房的路上蕭嶺若有所思。

不同與這兩處,此刻的相府就顯得非常熱鬧。

以趙譽這樣的身份和涵養,自然不會親自動手打人。

所以是下人打的。

趙成玉全無在營中的八面威風,遭藤條打的鬼哭狼嚎。

趙夫人早逝,趙府沒有繼夫人,只兩個妾室,對於趙夫人留下了二子一女,平日裏甚少接觸,便是接觸了,也不可能由她們去教導。

趙成玟本在官署,不明所以地被父親派人叫回來,還不知發生了什麽,回府就看見本該在營中的弟弟被綁著抽。

他大驚失色,趙成玉見到哥哥哭得愈發厲害,一雙眼睛已腫得快要睜不開。

趙成玟看見邊上不露神色的父親,想到近日京城有關弟弟的傳言,哪裏敢再勸,站在父親身邊垂首不言。

趙璉因年歲太小,家中人都怕這個場面會嚇到她,求著趙譽讓趙璉別過來,趙譽方免。

除了四歲的趙璉,剩下凡已粗些人情人事的孩子俱在正廳中。

趙成玟是長子,能與父親在一處。

剩下年歲小的弟妹都遠遠站著,不敢上前。

在趙成玉越來越低的哭喊聲中,趙譽同趙成玟淡淡道:“陛下今日允我休沐,來教育子女。”

趙成玟面色一白。

皇帝的言下之意太明顯不過了。

他來時已經聽說了,但是被自己父親親口證實,難免要覺心驚。

與惶恐伴隨的還有怒意,趙成玟手指驟地攥緊了,低聲道:“陛下此舉,未免過於不近人情。”

趙譽似乎冷笑了一聲,沒說話。

間或有血液飛濺到地上,趙成玟臉色更白了,“父親,便是陛下的旨意,也不必,不必將小弟打成這樣。”

趙譽則道:“陛下從小都是不肯吃虧的性子。”

所以無論這個受辱的守將是不是謝之容,蕭嶺都不會容忍趙成玉。

“謹言慎行。”趙譽提高了聲音,“好自為之。”

是對所有人說的。

這是皇帝警告,更是皇帝的敲打。

趙成玉在軍中有多少本事趙譽知道,趙成玉幹的那點事,往最重了算,充其量把趙成玉自己打死,但威脅不了趙氏。

所以,皇帝不介意拿無足輕重的趙成玉提醒趙譽,安分守己。

因為趙嘉趙太後。

皇家母子相殘的慘劇絕不好聽,況且其中還隔著個受皇帝寵愛的弟弟蕭岫。

倘若蕭嶺與趙氏決裂,那麽蕭岫的處境會相當尷尬。

在趙氏沒有表露出能威脅皇帝的野心之前,蕭嶺不會對趙氏趕盡殺絕,甚至,他會保全趙氏如今的尊榮。

趙譽很久沒再說話。

家法已然停下。

趙成玉早昏死過去。

趙成玟焦急地看了眼趙譽,見父親沒有反對的意思,趕快命人將弟弟放下來,先擡進裏面治傷。

正廳中的人和趙成玉關系稍近些的,都趕緊跑到裏面去看趙成玉的傷勢。

趙譽轉身,朝書房走去了。

即便明白的皇帝打算。

他卻很難真正感恩戴德。

趙譽眉眼中浮現出了一絲戾氣。

他知道趙成玉口無遮攔,但他沒想到,趙成玉居然膽子大到去挑釁謝之容。

才使皇帝,提前注意到了趙氏。

趙譽吩咐道:“替二公子告假,讓他傷養好之前,都不要回營中了。”

……

禦書房。

蕭嶺轉著手中的朱筆。

既然謝之容想讓別人以為他懦弱無能,只願保全自身,那蕭嶺自然要給火上添柴。

於是,京城的傳言立刻就從陛下為謝之容懲治親舅舅家的表弟,變成了陛下怒斥謝之容。

數日以來,蕭嶺對於中州軍的態度都是不管,全權交給謝之容。

然而或許是趙成玉的話讓皇帝覺得丟人,也可能是皇帝太恨鐵不成鋼,於是今夜,一封書信便從宮中緊急送往軍中。

這是誰都看見了的。

這封信的內容不用猜都知道一定不好。

謝之容在接到信的時候臉色發白,有眼尖的注意到他手指微微顫抖,仿佛不是礙於眾目睽睽,他已經跌坐到地上了。

送走了來送信的人,謝之容面如死灰地回到了書房。

因為趙成玉這個前車之鑒屁股都要被打爛了,所以軍中消停了一會,至少表面上消停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