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第3/4頁)

於是愈發留心,與此同時,崔寒也隱隱約約地察覺到,崔平之更防備他,甚至有半年的時間裏,以老王妃病重,令崔寒留在老王妃身邊侍疾為理由,不讓崔寒離開霜城。

崔寒起身,拉遠了與蕭嶺的距離。

他下拜,以首叩地,道:“家母嫁給受恩王,是先帝覺得受恩王並非無可救藥,仍可懷德感之,然受恩王畏威不懷德,心懷貳意,辜負先帝之恩,家母與受恩王夫妻數十年,受盡猜忌,受恩王恐先帝覺得他對婚事不滿,在外於家母恩愛繾綣,在家母不慎有孕後想毒害家母,有護衛冒死到京中,稱家母向先帝報喜,此事為先帝所知,受恩王顧忌先帝,方罷手。”

後崔寒出生,蕭靜謹明白,以崔平之的多疑與武帝的手段,若只崔寒為男孩,便立刻會成為武帝和崔平之博弈的工具。

武帝想換一個新的、年幼的、與自己血脈更近的受恩王,崔平之也清楚武帝打算,所以他不會讓這個孩子活下來。

“家母與臣忍耐至今,本以為受恩王會翻然悔悟,不料受恩王愈發大膽,家母恐受恩王漸成氣候,威脅朝廷,所以令臣前來。”

這當然是假話,就憑蕭嶺之前那個德行,就算蕭靜謹來了和他說,他也不會在意崔寒和蕭靜謹的死活。

蕭嶺先前不可信,他們就只能等。

但現在,蕭嶺的改變讓他們見到機會。

話說完,只覺心頭狂跳不止。

皇帝的不語,令他的心跳得越來越快。

半晌,聽到腳步聲。

一雙皂色的靴子出現在眼前。

而後,是一只手。

這只手輕輕地扶了他,道:“郡主請起,姑姑與郡主的心思,朕都知曉。”

蕭嶺明明沒做任何許諾,卻讓崔寒驀地感受到一陣如釋重負。

“受恩王為人涼薄,尚不體恤老王爺之心,何況是妻子?”蕭嶺道:“姑姑與郡主大義滅親,於國有功,朕必不薄待。”

以後受恩王之事,不會牽連到蕭靜謹與崔寒。

崔寒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明白蕭嶺的言下之意,鄭重其事道:“陛下仁德,臣百死而無以為報。”

蕭嶺松開手,坐了回去,示意崔寒也坐下。

崔寒心跳慢慢平復,猶豫著不知道怎麽開口解釋自己的身份,卻聽蕭嶺問道:“那表弟你打算怎麽辦?”

崔寒原本剛平穩的心砰地又開始變快。

表弟?!

“陛下您……”他幾乎不可置信。

能隱瞞受恩王十幾年,除了蕭靜謹的謹慎與聰明之外,還有就是崔寒生得精致,幼年和少年時扮女孩,毫不突兀違和。

到底怎麽看出來的?

蕭嶺點頭。

迎上崔寒第一次露出的震驚眼神,蕭嶺剛知道時和崔寒差不多驚訝,不是驚訝崔寒不是姑娘家,而是驚訝謝之容怎麽知道的。

無非是身量高挑了點,聲音略冷冽點,除此之外,怎麽看都不像啊。

“你已十六,女子十五及笄而待嫁,”蕭嶺問:“表弟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既然久居京城,頂著郡主的身份必有無數麻煩,首先,便是婚事。

而且現在崔寒還不大,那他再長大些,就算長得再好看,骨架、聲音都瞞不了人。

更何況當年崔寒是為了活下來,如今已無受恩王的威脅,若非他自己喜歡,也沒有必要再維持女子身份。

崔寒極快地從皇帝看穿他身份的震驚中緩過來,道:“臣欺君,請陛下降罪。”

蕭嶺擺擺手,“情勢所迫,朕明白表弟的無可奈何。”

崔寒眼中似有動容之色,試探道:“臣有一不情之請。”

蕭嶺立刻精神了,想做官是嗎?朝廷現在最缺的就是能臣幹吏,當即道:“表弟請講。”

崔寒猶豫了下,道:“若陛下願意,臣想參與本次會試。”

蕭嶺一愣。

他的反應落到崔寒眼中,等同於不願,崔寒雖失望,但不會因此怨懟皇帝,他這樣的身份,參與科舉,日後入朝為官,即便隱瞞,確實會給皇帝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況且,皇帝相信他說的受恩王的事,不代表皇帝會信任他為官,當即道:“是臣無狀,陛下不必因此為難。”

蕭嶺沉默片刻,“你想參與會試?”

不想都到了嘴邊,對上蕭嶺漆黑卻明澈的眼睛,崔寒沉默一息,“臣想的。”

蕭嶺心說這孩子哪裏來的這麽高的覺悟啊?

他以為崔寒會直接要官,他都準備好官職了!

結果崔寒告訴他,他想參與會試。

蕭嶺點了點眉心,笑道:“不瞞表弟,方才你說不情之請,朕以為,你想要朕許你官職,朕想著,先讓你去戶部,朕不滿意耿懷安那老狐狸許久了,不過你年歲太小,不能做尚書,先侍郎,磨礪個幾年,再把他換下去也不遲。”

崔寒也愣住,眼睛都睜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