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蕭嶺笑眯眯地反問道:“朕做的不對嗎?”

系統沒吭聲。

然而即便它一聲都無,蕭嶺還是察覺到了一種近乎於惱怒的情緒。

顯然,蕭嶺的所作所為倘若持之以恒,定然會取信於謝之容,說不定還能提升謝之容對他的好感,懲罰程度與謝之容對蕭嶺的好感有直接聯系,倘若謝之容對蕭嶺的好感足夠高,那麽系統所能給予的懲罰則無足輕重,蕭嶺以後違背劇情必然無所顧忌!

蕭嶺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茶水中混雜著淡淡的棗香,縈繞在唇齒間,叫人能品出點甜味來。

於是蕭嶺自從進入書中世界後難得心情不錯,連語氣都比往日輕快上揚,“擺駕,”他略思索了一刻,未央宮宮人已經在等待他說太微宮,內宮中絕色無數,但如謝之容這般得皇帝恩寵的還是第一人,“禦書房。”

蕭嶺沒有見謝之容的打算。

一點都沒有。

以為猜到了皇帝心思的宮人不由得愕然,躬身道:“是。”

皇帝書房分為外室、內室,外室古來有之,歷經數代皇帝,就如同普通書房一般,只是比尋常富貴人家大了好些,書架林立,卷帙浩繁,無所不有,還有些書本邊緣懸著枚薄薄的玉片,大約是書簽一類的東西,由風一吹,靠近的玉片相碰,叮當作響,悅耳動聽。

因蕭嶺不允,侍從皆候在書房外。

外室內還設了兩張桌,一張是皇帝所用,桌上擺著鎮紙筆墨等物,但看起來就如同新的一般,顯然書房的主人根本不曾用過這些。

另一張小些的桌子上只擺了盞長明宮燈,應是給來皇帝書房匯報事務的外臣所用。

蕭嶺正尋著自己要看的書,余光忽瞥到一抹紅色。

在這樣古雅的書房中,看見如此旖旎之色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蕭嶺偏頭,發覺那竟是尺紅紗,懸掛在在裏間,因為風的緣故,時不時地被吹進來。

光透過紅紗,落在地上的光也是柔和的、纏綿的。

蕭嶺拿著書,向裏走去。

內室則是皇帝,也就是原身命人所建,與先前的書房相連,由一扇繪著春曉圖的屏風隔開內外。

踏入內室,蕭嶺不由得怔然一瞬。

內室各處紅紗錦緞迤邐垂地,隨風輕擺,房中光影綽綽,被簾幕分割得明暗交錯,不似書房,卻宛如迷宮一般,第一次進入的人難免會覺得天旋地轉,辨不清方向。

這哪裏是個書房,分明是拿來縱情享樂之處。

蕭嶺撩開紗簾,向裏面走去,內室裏幾十步設一琉璃榻,名義上是便於皇帝休息。

內室中不知哪處放著香爐,溫軟的香氣一點一點地順著香爐上方吐出,氤氳整個室內。

香,卻不濃,只讓人覺得舒服,身上暖,心裏也暖,暖久了就覺得身上的衣服厚重累贅,想伸手,剝去多余的衣料。

蕭嶺皺眉,快步退出內室。

外面的風一吹,頓覺神清氣爽。

蕭嶺二指按了按太陽穴,折身去尋書。

內室的陳設免不得勾起了他一些關於謝之容的的,他不願意回想的劇情。

書房中書籍種類繁多,蕭嶺尋了幾本風俗志與本朝史書,跪坐在桌前慢慢看。

《朔元記事》中一筆帶過的世界觀在蕭嶺腦海中逐漸清晰起來。

晉太-祖是原身的高祖父,本是南趙的一貴族,官至太傅,後歸故裏,但其門生故吏遍布朝堂,膝下兩子皆在軍中,戰功赫赫,家中還有一做貴妃的妹妹,南趙後主無後,蕭貴妃誕育兩子一女,在宮中位同皇後,但或許是原身的曾祖父那時就有野心顯露,也或許是後主多疑,恐原身曾祖謀反,故調其兩子反京,且將貴妃囚禁在宮中。

書中語焉不詳,沒有詳細寫發生了什麽,只說後主昏聵殘忍,貴妃自盡,且令太-祖返京,不堪喪妹之痛的太-祖於淩陽起兵,後主盡失人心,終是太-祖得天下。

貴妃所出子嗣,三只存一,太-祖登基後,封僅存的外甥為受恩王,封地兆安。

受恩王?蕭嶺覺得這個封號怪怪的。

是叫自己的外甥領受自己給他封王的恩情嗎?

他繼續往下看,大戰之後,國家與民休息,後兩位皇帝都性格溫和,無雷厲風行之策,到了原身父親時,國策行事則截然相反,大興征伐,平南蠻,收北疆,有西進的年頭,只是不知為何在元平十五年,也就是他二十七歲時戛然而止。

武功煊赫,只征戰頻頻,難免窮兵黷武好大喜功,謚號武。

武帝後宮乏人,三十才得一子,也就是原主,自然嬌生慣養,寵愛異常。

史書上寫,原主為皇後,也就是現在的太後所出,然而蕭嶺記得在原書中,原主為沈貴妃所生。

無論那一本史書上,都無這位沈貴妃只字片語,仿佛世間根本沒有這個女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