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以往雖也有美人入宮,得蕭嶺喜愛,卻沒有一個如待謝之容這般張揚,簡直到了朝中皆知的地步,淮王府一時間門庭若市,來往官員絡繹不絕,贊淮王養出了個好兒子。

淮王本就不喜謝之容,這聲聲道賀在他聽來刺心的很,況且有些人本就是陰陽怪氣,譬如說留王爺蕭岫,特意來他府上道賀,句句戳的淮王如坐針氈,奈何這位王爺是當今的一母胞弟,地位尊崇,年紀又小,深得太後溺愛,誰能把他如何?

竟將淮王氣的一病不起。

因為謝之容在宮中的緣故,蕭嶺也知道淮王臥病在床。

而巴巴地來告訴皇帝淮王病了想討皇帝個好的人,正是宿擇。

四個黃門郎已死了兩個,剩下兩個自危無比,可又不敢不出現在皇帝面前,免得皇帝拿此事問罪,故而宿擇入宮之前小心翼翼地打探了皇帝今日心情如何,還探聽了淮王府的消息。

宿擇打量著皇帝的臉色,斟酌著道:“眼下淮王病了,謝公子在宮中,若能得陛下恩典,讓公子出去探望,公子必然感沐陛下恩德,愈發愛重陛下。”

蕭嶺聽得只覺好笑。

他記得書中淮王與謝之容的關系連面子上都過不去,謝之容登基後淮王一系被奪爵凋零,老淮王暴亡,叫謝之容去看望照顧淮王,那是蕭嶺嫌他和謝之容的新仇舊恨不夠多,死的太慢!

“此事日後再說。”皇帝答的怠懶。

宿擇立時不敢吭聲了。

有前車之鑒在,他在皇帝面前比往日更小心謹慎,連帶著手下仰其鼻息的人都收斂不少,全無往日囂張氣焰,只想夾起尾巴保命。

說了幾句,見皇帝沒什麽行事同他說話,宿擇趕忙告退,絕不在皇帝面前礙眼,同往日不到宮門將關時絕不走的模樣大相徑庭。

沒宿擇打擾,皇帝照舊看書。

他要知道的東西太多。

就算問謝之容能解決一些問題,但不代表蕭嶺可以對國事一無所知。

謝之容當皇帝蕭嶺不在乎,可他很在乎別人有沒有欺瞞他。

便是男主,傳言中他擺在心尖上的人,也不行。

許璣端來茶水。

自從蕭嶺日日看書批注筆耕不輟之後,茶中額外加的安神之物就換成了明目護心的藥材。

蕭嶺整日在禦書房,一連十日,回到未央宮亦不命人侍寢,內宮中人都覺得難捱,唯一能讓他們好受的是,先前深受皇帝寵愛,烈火烹油一般的謝之容也同他們一般,更可憐的是,淮王重病的事情他們都知曉,謝之容不可能不知道,然而皇帝卻不聞不問,由著留王欺辱淮王。

皇帝對謝之容的寵愛,也不過如此。

謝之容再怎麽玉雪貌美又有何用?

蕭嶺終於將整理出的內容看完,本想往後靠,又想起自己現在跪坐著,便站起身來打算出去活動活動。

“之容這幾日過的怎麽樣?”他一面揉著手腕一面問。

“回陛下,謝公子每日下棋寫字,”許璣想了想,說一個妃子在沒有皇帝寵幸的情況下頗為過的悠閑顯然不得聖心,“瑉毓宮偏遠,謝公子頗寂寥。”

“是寂寥還是自在?”看完了這些玩意,蕭嶺心情上佳,隨意與許璣笑道。

“陛下聖明,什麽都瞞不過陛下。”

“瑉毓宮是偏了些,之容又不愛出去,鎮日在宮中下棋寫字,難免無聊,”蕭嶺道:“傳旨過去,告訴之容禦書房的中他可隨意取閱。”

不見謝之容,卻特意下令好好照顧謝之容飲食起居,不得苛待,謝之容不主動邀寵,皇帝亦不親近,可不親近,卻信任。

許璣心中一驚,“那,書房中的有些東西,可要臣命人收起來?”

謝之容絕非池中物,皇帝此舉,竟仿佛有意縱容一般。

有些書,本非臣子可見。

蕭嶺巴不得謝之容多看看,擺擺手道:“不必,之容有分寸。”

即便許璣覺得未必,卻不能說出口,只好說:“是,臣即刻去辦。”

皇帝對謝之容信任無比。

這個認知叫許璣的心一點一點地下沉。

倘若謝之容對陛下絕無二心,那自然好,可若有,以陛下對謝之容的寵與信,不日便是滔天之患!

蕭嶺走出書房。

一連十日看書批注,早起晚歸,腦子雖清醒無比,身上卻累的很,便令回未央宮。

剛踏入庭院,只覺今日風光尤其不同。

因為,院中站了兩排美人。

美人從十五六歲到二十出頭都有,有濃艷嬌美的,亦有清麗可人的,人間絕色品類,俱在眼前。

兩個黃門郎遠遠見到皇帝依仗,早早跪下,等蕭嶺下輦,立時叩首,道:“拜見陛下。”

身後的美人亦下跪叩拜,聲音動人,“拜見陛下。”

蕭嶺不動聲色,“這是?”

以往皇帝身邊的近臣也用這種方法往皇帝身邊送過人,但一次送一兩個,從未送過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