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雙生鈴(第2/4頁)

容見應了聲,心裏惦念著今天的功課,沒太記著這事。

今年的冬天雖然不太冷,連雪都未下,但畢竟是十二月了,寒風凜冽,走在路上也被吹得臉疼。

書齋裏的炭火不算暖和,這是先生們的意思,太熱了就睡過去了,現在這樣反而能保持清醒。

容見拿著筆,也覺得有些凍手。不過同學們都是如此,他也沒有搞特殊待遇。

直到下課的時候,四福遞了個暖和的銅手爐過來,容見趕緊將手貼上去,舒服得迷著眼,問道:“你從哪找來的?”

四福道:“明侍衛給的,說您手冷。”

容見呆了呆,將銅手爐放到了桌上,兩只手抱著,下巴也貼了上去。

有的時候,他覺得明野在宮中的人緣不好,實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因為以明野的聰慧和能幹,以及日後的成就來看,幾乎不可能落到那樣的境地。

都是那些人有眼無珠,自己要對他好一點。

容見這麽想著,將手中之物握得更緊了些。

午休下課,容見照例留在最後出門,站起身時才發現書齋靠後的一排坐了個人,打眼一看,竟然是那日在青雲坊撞見的目擊者。

陳玉門驚惶至極,臉色煞白,看起來已經好幾日未曾好好休息了。

容見蹙著眉,想了好一會兒,他一貫不太記得名字:“你叫什麽來著,門……陳門……”

這名字也太怪了。

而在陳玉門看起來,這無異於一種警告,上位者漫不經心,不把自己看在眼中,隨意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嚇得魂飛魄散,戰戰兢兢道:“學生是陳玉門。”

想起當日的事,陳玉門就悔不當初。他與蕭樘並沒有什麽深情厚誼,就是過年時在宴席上見過幾面的遠方親戚,往上數族譜都要數到八輩開外的那種。他爹三番四次警告自己,不許和蕭樘那樣的人來往,陳玉門也沒牢記在心,就是不好違背他爹的話,平日裏都不來往。

那日確實是湊巧,他上完課後回家閑極無聊,又被他爹罵了一頓,說是功課太差,內心郁悶,蕭樘正好上門替貴妃傳話,兩人正撞上了,蕭樘說看他灰頭喪臉的,不如出去找找樂子。

陳玉門心裏憋著氣,加上又真想瞧瞧外面的樂子是什麽,一賭氣就和蕭樘出去了。

剛到了那,陳玉門就後悔了,覺得烏煙瘴氣。後來嘴沒把門,一不小心提起長公主,更是不敢再開口說話。直到在外面瞧見了長公主本人,又被威脅,回去後簡直是寢食難安了。他爹瞧著陳玉門那可憐模樣,都沒再提他出門跟著蕭樘胡鬧的事,只讓他下次不許再這樣了,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本來這麽輾轉反側了一天,陳玉門想著大不了挨他爹一頓打,從書齋退學,沒料到傳來蕭樘的死訊。

聽說是乘船夜遊錦水湖時,喝醉了不小心跌進湖裏,就那麽溺死了。

蕭家人不能接受,蕭貴妃連皇帝都求了,錦衣衛查了兩天都沒查出什麽蛛絲馬跡。

確實是死於意外。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長公主當日以去護國寺為由出了宮,實則在青雲坊與人見面,陳玉門又不是傻子,稍微想想就知道是有要事相商,說不定是顛覆目前朝堂局面的大事。沒料到離開之際竟被蕭樘撞上,於是蕭樘就那麽死於意外。

那,長公主會放過自己嗎?

陳玉門渾渾噩噩地等了幾天。他不敢把這事告訴他爹,想著長公主既然有如此手段,自己將消息泄露出去,父親必然有所異動,被長公主察覺,到時候怕是牽連到家裏人。還是一人做事一人當,先求求長公主吧。

想到這裏,陳玉門誠惶誠恐道:“殿下,學生再不敢了。”

陳玉門還用了點小心機,他以學生自稱,希望喚起容見的同門之情。

雖然容見本來也沒打算對他怎麽樣。

陳玉門道:“蕭樘已死,當日之事,絕不會有旁人知曉,學生以身家性命發誓,必定守口如瓶,至死不會吐露一句。”

容見愣了一下。

當日那人是蕭樘蕭家人,他竟然死了。那是他倒黴,和自己有什麽關系?

容見很快反應過來,他雖然在演戲一道上沒什麽天賦,但好歹親身實踐數月,有了長足進步,已可以自如地調整情緒,外人輕易看不出來馬腳來。

而眼前這個陳玉門,十成十是覺得蕭樘是自己殺的。

容見不會同情蕭樘這樣的人,只會覺得老天有眼,報應不爽。

某些時候,容見也會很功利地迷信一下。

他這麽想了片刻,陳玉門久久等不到他的應答,偷偷瞄了一眼,被容見抓住了。

陳玉門像是看著貓的老鼠,嚇得趕緊縮回洞裏。

容見依舊是笑著的,唇角微微勾起,笑意不達眼底,將一個狠辣大魔王的形象演得入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