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雙生鈴

自那日後, 容見便很期待下雪了。

本來第二日就準備去上學了,容見病得不重,自認為歇一天也就好了, 況且齊先生有前言在先, 長樂殿也沒將他病了的消息傳出去。沒料到太後那邊又傳話過來,說少監的意思是公主主持了祭典, 當沐浴更衣, 清修三日, 更顯誠意。為了這麽點事和太後對線實在沒有必要, 容見被迫放了幾天假。

清修的幾日, 容見也沒歇著,依舊用心讀書。他不是真正毫無顧忌的鹹魚,可以鹹得很理所當然的那種。頂多是長時間上課後放假會躺上一兩天, 什麽都不做,而若是別人有所期待,而自己也有所承諾,就算沒有人逼迫管束, 他也會學習努力。

所以甚至點燈夜讀, 想把之前出門玩的缺課也給補上。

明野作為一個侍衛, 不能每日拜訪, 所以兩人恢復了從前的見面方式。

掩人耳目, 偷偷摸摸。

自從被明野抱著飛了半個上京城後, 容見就收起從前的擔心了,不在覺得明野會被侍衛抓住。

明野來的時候,會帶些青雲坊的點心。容見很喜歡, 但也只是嘗嘗, 不能多吃, 剩下的由明野解決。但也會有點疑惑,點心是從哪來的。

於是便直接問了,想到了就問,他對明野沒有防備。

明野說得了很多賞賜,月奉也有所增加,因青雲坊在上京城中很出名,負責送貨或者采買的太監也會偷偷購入,再到宮中轉賣,小賺一筆。

容見很輕易地信了。

他就像一個被人投喂的小貓,到了點就會去窗戶邊等著明野。

明野有時候會想起八月末的事。

當時種種似乎還近在眼前,容見想要將他調離身邊,似乎很是忌憚。

他為什麽會做那樣的打算?

如果是才到了這裏,想要遠離原來熟悉的人,最先動手的應該是長樂殿裏的人。

明野沒有繼續深思下去,因為容見朝他伸出手,很小聲地問今天點心是什麽。

被投喂了點心過後,容見非常滿足,飽暖思□□,他覺得不能這樣,於是一邊同明野說話,一邊繼續寫作業。

對於青雲坊當日的事,容見還很忿忿不平,他問:“那個人到底是誰,那麽囂張?”

明野聽了,平淡地答道:“一個富家子弟,似乎是喝了酒發瘋。殿下不必理會。”

“聽那樣的人或事,臟了耳朵。”

容見有些憂愁:“總感覺他這事很熟練,也不知道多少人遭了殃。”

大庭廣眾之下都敢拽人進門,看樣子根本不把天理王法放在眼裏。

容見想,如果知道是誰,下次還能找機會碰瓷,將那個人關在牢裏或是圈在廟裏,不許他再出門禍害別人也好。

但也就那麽見了一面,他對宮外之事又一無所知,只能這麽先放下了。

容見輕輕嘆了口氣,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明野說話。

其實容見的思路本來還算順暢,可明野一來,他就不太能寫的下去了。

是他錯估了自己的專注力,不能怪明野。

然後擡起頭,想問園子裏的梅花開了沒。

又想著怪不得古代人天天賞花賞雪詠物詠志,主要是也沒什麽別的娛樂活動。

明野正準備開口,卻忽然扣住了容見的手腕。

容見一怔,手也抖了下,墨點便落在明野的手背,沒有將寫了一半的作業弄臟。

明野沒管那滴墨,他慢吞吞地松開容見的手腕,退了回去。

容見慌慌張張地說了句“謝謝”,又講“對不起”。

明野垂著眼,任由容見急急忙忙拿來絲緞帕子,替自己將手擦幹凈,又猶豫著要不要叫水凈手。

他一偏頭,就看到容見露在外面的後頸,如上了釉色的白瓷一般細膩無暇。

容見表現得過於放肆了,靠近的時候,兩人貼得很近,穿得是很貼身的綢緞,將身形顯露無疑,連胸口都是空蕩蕩的。

要麽覺得明野是瞎子,要麽覺得明野是真正的君子。

明野搭著眼簾,望著眼前一片白膩的皮膚,漫不經心地想著什麽。

可惜了,他既不是君子,也不是瞎子。

*

沐浴更衣,靜心三日後,容見終於重新上學,就像每一只不太鹹的鹹魚,容見對上學這是既充滿期待,又擔心跟不上進度,被齊先生批評。

但總歸是要去的。

周姑姑正在為容見打理衣領和頭發,又隨口念叨著:“日子過的真快,一轉眼就到臘月了。到了年底,要辦的事可就多了。”

往常的年份,長公主都無事可做,連筵席都不出席。但是容見穿過來後,在持續不斷的努力下,逐漸讓成婚之事都擡到明面上了。

一想到這事,容見就想嘆氣。

待一切打理完畢,周姑姑似乎想起來了什麽:“對了,各處的年禮也要送上來了。聽說還有朝賀的外族,宮中正要安排接待,恐怕要進來許多外人。殿下行走時小心些,別被人沖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