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3/4頁)

姜稚衣一把掀開被衾,不管不顧地下榻。

驚蟄匆忙給她披上外衣,還沒來得及開口提醒,便見她一把推開了房門。

房門外,自驚蟄方才要求的五丈之外起,十步一崗,從長廊一路延伸向庭院裏的鵝卵石子路,再到遙遠的院門,全是披盔戴甲肅立著的玄策軍……

姜稚衣被這場面震撼得,緩緩扭頭看向驚蟄。

驚蟄連忙上前,一把合攏房門,將她拉了回來:“郡主,這就是奴婢方才要說的,今晨沈少將軍接到緊急軍務,不得不離府前往軍營,臨走派了這些人過來,吩咐他們照看好您,眼下這院子已經被團團包圍,咱們若過不了沈少將軍這關,恐怕很難回去……”

“……他找人圍我幹什麽?”

“郡主,您這會兒腦子裏亂,可能還沒捋清楚,沈少將軍應當早就知道您失憶的事……”

訊息太多,沖擊力太強,姜稚衣這半天光顧委屈,的確還沒來得及去思考——沈元策怎麽回事?

是啊,她可不是單純倒追他,而是把自己當成了那本《依依傳》的女主人公,從頭到尾都在以他舊相好的身份自居,那他應當一開始就知道她在發瘋,為何不直截了當揭穿她,看她瘋了這麽久,還——陪她一起瘋?

姜稚衣暈怔怔地從門邊退回來,想了想,恍惚道:“……驚蟄,我怎麽覺得,這事好像不對?”

“郡主此話怎講?”

“你覺得,他是為何與我定親的?”

“奴婢瞧著沈少將軍是當真喜歡上您了,怕您恢復記憶以後不認賬,所以急急定下親事,把您騙來河西。”

“可他以前明明像我討厭他一樣討厭我,我一開始找他發瘋的時候,他也很不待見我……”

“那您想想他是何時對您轉變了態度,大概就是那時候喜歡上您了?”

姜稚衣在榻沿坐下,忍著悔恨與尷尬閉了閉眼回想起來——

她第一次喊他阿策哥哥,他一手刀把她打暈了,第二次給他遞字條約他看雪,他沒有赴約……

之後她去軍營為自己的失約道歉,她記得他好像是打了半天的犯人,當時也還臭著臉。

再後來……再後來她去沈府投奔他,他晾她到半夜,依然是心不甘情不願。

直到——

姜稚衣臉色一變。沈元策對她轉變態度,似乎是收留她的第二天,在書房打碎那枚衣字佩之後……

話本裏說,女主人公贈予男主人公的信物是一枚懸掛雪青色流蘇的月牙形白玉佩,上頭雕刻著女主人公的名字,所以她當時稀裏糊塗地將那枚衣字佩誤認成了自己給他的定情信物。

可那枚衣字佩絕對不是她的。

他房裏為何會有那枚玉佩?那枚玉佩又是誰的?

姜稚衣霍然一擡眼:“裴雪青?”

當時因玉佩引發的那場掐架,最後的結果是裴雪青說自己得了臆病。可現在看來,得了臆病的人明明是她。

既然那玉佩不是她的,那麽應當就是裴雪青的了……難道裴雪青和沈元策才是真正私定過終身的相好?

那裴雪青為何要說自己得了臆病,沈元策既然已經有了相好,怎麽還跟她定親?

而且,沈元策與她求親,正是裴雪青帶著另一半玉佩找上門來的那天。

一面負心於前任相好,一面陷她於搶奪他人夫婿的不義,還將她坑蒙拐騙到了千裏之外,讓她如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沈元策,他還配做個人嗎!

姜稚衣越捋越亂,越想越覺得可怕,一整個白日,幾次打開房門與窗子,都看見那些玄策軍雷打不動地守著她,連谷雨去取她的膳食,也有人貼身跟隨。

她讓驚蟄陪她出去透透氣,他們並不幹涉,但等她走到府門附近,試著出府,便立馬有人上前阻攔,說少夫人昨夜上街出了岔子,若想出府,還是等少將軍晚上回來為好。

她算是明白了,沈元策昨日看到她因蛐蛐大受刺激,大概也懷疑她快恢復記憶了,所以才將她“軟禁”在了這裏。

也就是說,她眼下當真被困住了,除非過了沈元策那一關,別說回不去長安,連這小小的府邸都出不去!

夕陽西下,天色漸晚。姜稚衣一時有些恍惚,突然在想,若她沒有恢復記憶,今日會在做什麽?

開開心心等著沈元策回府?也說不定根本等不到他回府,就去軍營找他了。

可是此刻,直到夜深,她依然像根木頭一樣枯坐在房中。

她總覺得還有一些事是她沒有想通的,但她今日又哭又罵,一下子回想起這麽多事情,實在太疲憊了,腦筋怎麽也轉不動了。

不知到了什麽時辰,外邊忽然有人低低叫了一聲“少將軍”。

篤篤兩下叩門聲響起,房門外的人開口道出一個“姜”字,便將剩下的話吞了回去,而後靜靜站在那裏等她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