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4頁)

“我除了是永盈郡主,還是誰?”姜稚衣一把抓向驚蟄的手,恰好谷雨端茶過來,茶盞不意被拂落,啪一聲響,摔碎在地。

一道腳步聲飛快靠近臥房:“少夫人,裏頭可是出了什麽事?”

像聽見什麽要命的稱呼,姜稚衣渾身一顫,臉上霎時慘無血色,顫著嘴皮子喃喃道:“那不是夢……我跟沈元策真的定親了……”

驚蟄看著她這反應,心下陡地一沉,緊張地吞咽了下,朝外道:“郡主噩夢驚醒,打翻了茶盞,無事。”又吩咐谷雨,“你去跟他們說,郡主要更衣梳洗,讓人都退到五丈之外去,然後你就守在門口,不許任何人靠近。”

谷雨雖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眼見驚蟄如臨大敵的模樣,也知道恐怕出了大事,不敢多問地應聲出去照做。

確保附近已無人可聽見她們的對話,驚蟄輕聲問:“郡主,您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姜稚衣遲疑著點了點頭,默上一晌,又難以置信般搖了搖頭,緊緊握住驚蟄的手:“驚蟄,我這是怎麽了?我為什麽會這樣……我為什麽會和沈元策……”

“郡主,您還記得四個月前遇到山賊的時候,您的腦袋磕到了馬車嗎?”

姜稚衣呼吸一窒,盯了驚蟄半晌,怔怔道:“所以我才是那個失憶的人……?”

等等,不光是失憶,她這是還……記憶錯亂了?

姜稚衣用力晃了晃腦袋,隱約想起了那日遭遇山賊前做的那個渾夢,還有前一夜她在家裏不知第幾次翻開的那本《依依傳》。

“是、是那卷話本……我把自己當成了……”姜稚衣結結巴巴說到一半一頓,大睜著眼呆在了榻上。

停頓的空隙裏,像是捋出了更多記憶,話本裏的,現實裏的,磕到腦袋前的,磕到腦袋後的。

荒唐……這簡直太荒唐了!

“那我、我跟沈元策,我跟他我……”

姜稚衣一垂眼,看向自己握著驚蟄的手,眼前卻浮現起另一只手與她十指相扣的畫面。

像被什麽燙著,姜稚衣驀地一松手。

轉開眼,瞥見自己雪白的腳,又想起那只手握過她腳踝,輕輕打圈撫摸著她的畫面。

像被嚇到似的,姜稚衣又驀地將腳縮回了被衾下。

驚蟄眼看她驚慌失措地,將自己渾身上下“失守”的地方一處處遮起來,從頭發到肩膀到腰到腿彎,最後似乎發現怎麽遮也遮不完,裹著被衾一把抱緊了自己。

這一下,好像又突然想起什麽更不得了的事,深深倒吸一口涼氣,擡手觸摸上自己的唇。

驚蟄心裏咯噔一下。

姜稚衣十根腳趾一根根蜷縮起來,含著哭腔喊道:“驚蟄,我不幹凈了——”

驚蟄安撫了姜稚衣整整兩刻鐘都是無用,兩刻鐘後,姜稚衣滿面都是悔恨的淚水,抓心撓肝地問天問地——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偏偏你不在我身邊,為什麽沒有人告訴我真相,沒有一個人阻止我?”

“寶嘉阿姊幫我出主意,舅父也願意認他當外甥女婿……我傻了,他們也不清醒嗎?”

姜稚衣聲淚俱下地手指著東南面,長安的方向。

“他以前是個什麽人,他是怎麽對我的?成天鬥雞走狗混跡賭坊,對我出言不遜,打個仗回來還不可一世裝不認識我……”

“我居然對這種人死纏、死纏爛打了那麽久?他不搭理我,我大半夜在他府門口吹兩個時辰的冷風?那可是臘月大雪天的風……我怕不是得了失心瘋才吹這個風!”

“我為了跟他定親,還追他到書院去……那書院裏一群登徒子,我居然也為他忍了?我還因為他崴了腳,將這事鬧得全長安人盡皆知……”

“我堂堂郡主的臉全都丟盡了——!”姜稚衣一筆筆賬掰算過去,顫巍巍抽著噎喘著氣。

驚蟄知她此刻正需要宣泄,該讓她痛快哭一場,又怕她說著說著背過氣兒去,拍撫著她的背脊安慰:“郡主稍安,奴婢此行回京,長安城裏都在傳您與沈少將軍是金玉良緣,那些世家公子也都說是沈少將軍高攀您,倒沒有人說您的不是……”

“當然是他高攀我!他沈元策夠得上這金玉良緣,配我為他跋涉千裏嗎……”

說到這裏,姜稚衣終於記起自己的處境,哭聲一頓,擡起淚眼一點點掃過這間屋子,最後心如死灰地看向驚蟄,失神道:“如今這親事木已成舟,我人在河西,離長安一千多裏,我該怎麽辦……”

“郡主,您若當真想清楚,不願認這糊塗親事,只要您一句話,這一千多裏,奴婢來得,也陪您回得!”

“我當然想清楚了,我腦子都清楚了,我還想不清楚嗎?”姜稚衣收幹了淚,像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氣,“你說得對,這一千多裏,我能來,也能回,我們現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