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3/5頁)

“走去哪兒?”唐夫人糊裏糊塗。

容夫人反倒叫她問得愕住了,驚訝反問:“你家沒定舉子房?!”

唐夫人娘家不顯,她父親沒得早,哥哥只考過秀才,義山又是頭回下場,唐夫人毫無經驗。她問唐老爺,唐老爺只說“帶上筆墨紙硯,帶一包饅頭,帶個水壺就行了”,直叫唐夫人氣得倒仰。

於是兩眼抓瞎,要備什麽東西,東聽西打問著給義山備全了,好多講究卻都不知道,聞言忙問:“什麽是舉子房?”

容夫人顧不上坐,瞧見桌上放著冰碗,吃了兩口解渴。

“上午貢院先驗檢藤箱,枕頭被褥鍋碗那些雜物,就能由家裏的小廝帶進場了,幫著少爺們安置好。可這會兒學生還不能進場的,號軍還要一間一間清點,看有沒有夾帶,等到傍晚,才放學生進場呢。”

“到了晌午,內外簾考官們要在進貢院前,挑家酒樓吃一頓飯,這呀,叫‘入簾上馬宴’。”

容夫人說了一通,醒過神來:“你快去換件衣裳,紅的最好,我路上慢慢兒跟你說。丫頭們呢?丫頭們去不去?”

“去呢去呢!”

唐珠珠歡天喜地拉著荼荼回屋換衣裳了,都挑了身最紅的。珠珠年紀小,五官靈動,穿一身紅裙,紮兩個小揪,像個要去拜年的丫頭,過年都未必穿得有這個喜慶。

唐荼荼對自己的相貌已經徹底放棄了,閉上眼睛任由幾個丫鬟擺弄。

她們手腳慢,前廳一連催了好幾回,芳草並不慌亂,一雙手穩穩當當地給她描眉塗粉脂,笑著念叨:“等二小姐瘦下來,一定是個大美人。”

妝好後,唐荼荼照著鏡子瞧了瞧,一身水紅。這衣裳是入夏時就做好的,唐荼荼嫌顏色太艷,一回沒穿過,眼下對著鏡子照了照,倒是不難看,這個色兒襯人白,居然還不顯胖。

容夫人,是唐荼荼穿來盛朝後生出好感的第一個女人。她家住在巷子第三戶,丈夫是鹽鐵司副使容襄明大人。

因為一條巷子裏住著,進進出出的時候,唐荼荼見過那位容大人兩回,是位不苟言笑的老爺,長得有點苦相,總是行色匆匆公務繁忙的樣子,看著像是個好官。

但計省三司一向油水多,除正俸外,衙門裏各種名頭的添支和公使錢也貼補得多,是以容家一向闊綽。

容夫人這些年生活優渥舒坦,身材有點富態了,性格風風火火的,愛嘮嗑,脾氣好得不得了。唐家剛落府在鼎盛巷的時候,她還主動來幫忙辦過溫居宴。

兩位夫人坐到了一輛馬車上說話,唐荼荼和妹妹上了容莞爾的馬車。

“荼荼姐快坐這兒。”那小姑娘沖她甜甜一笑,拍了拍馬車最中間的位子。

容家的馬車大,唐荼荼坐過她家馬車好幾回了,每回她們三個女孩同車,唐荼荼都得坐在最中間壓車。

她要是往哪個邊上一坐,那邊的車軲轆就沉下去了,車子拐彎、或是壓到凹凸不平的碎石板時,馬車就要往她那邊晃蕩,雖然不會翻車,卻讓人提心吊膽的,她坐中間才穩當。

平時倆小丫頭左右一邊各坐一個,翻花繩就夠不著了,總是要拿唐荼荼的腿當案幾,支在上頭玩。今天有貢院的熱鬧,誰也沒心思玩花繩了。

到了街門,又聽著巷尾徐家夫人的馬車也跟著來了,也是家裏兒子要下場,互相掀簾打了聲招呼,都驅車往城東南方向行去了。

容夫人愛嘮嗑,容莞爾深得她娘精髓,一路上給她倆講貢院的事。小姑娘比珠珠還小一歲,說話卻比珠珠有條理得多。

東南,在風水裏一直是大吉方位,有紫氣東來之意,各朝的貢院總是落在城東南角上。

也是因為貢院所在,周圍聚起了一大片的酒樓試館,供外地學子吃住。而貢院在的這條十字街,就叫狀元街。

每年科考,這兩條街都人滿為患,來考試的學子、送考的親人擠得滿滿當當,許多京籍學子,合家都會來送考,不光是給兒子鼓氣,還因為最最重要的考官“入簾上馬宴”。

每年這上馬宴的地方不定,今年在這家酒樓,明年可能就跳到那家了。

院試、鄉試、會試每年輪著來,一到考試時候,十字街上每家酒樓的雅間都會早早訂出去,富人每年都像賭彩一樣,考官們挑了哪家酒樓吃上馬宴,在那家酒樓上早早訂了席的就沾了光,大有“考官與我同樓吃飯,我兒就一定能高中”的好兆頭,圖個吉利。

聽容莞爾連比帶劃地說完,唐荼荼眼皮一跳,心想:迷信,浪費,奢侈……

“到啦!”

唐荼荼心裏還沒罵完,容家定下的酒樓就到了,她被容莞爾和珠珠拉下了車。

容家訂的這家酒樓叫登科樓,三層高,仰頭看,大紅匾額金粉字,兩條對聯長得幾乎要貫天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