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且行(第4/11頁)

“司命沒告訴你們?”譚一行手握短劍,遙指京觀道,“那裏頭不僅有代人,還有被強掠去的宋人、和月人、魏人。他們都被代國的法師們做成了行屍走肉,投放到戰場來。不但如此,他們的血中帶著劇毒,一旦浸到泥土中,此地生機斷絕,便再也長不出東西來了。若是不甚汙了河水,連帶生靈也要遭殃,必須截斷水流才行。看,面前這荒原,就是他們的傑作。”

馬兒們有些躁動不安,在原地刨了刨蹄子。灰牛再度邁開四蹄,朝著夜色盡頭的大地而去。洛元秋坐在馬上,仍不住回望那駭人的京觀,道:“難道就這樣一直堆著?”

譚一行道:“等過幾日風向變了,就能引雷火將其焚燒,以免飛灰隨風入關內。”

洛元秋心中一跳,一股無名業火燃起,低聲道:“你是說,現在他們仍抓活人去做成……做成行屍走肉?”

白鳥從她肩頭飛離,在高處盤旋警戒。確認一切如常,才下降飛回。灰牛領著她們繞過土坡,又向西南而行,走了不知多久,最後在夜色遮掩下攀上了一處高地。

譚一行這才開口:“嗯,現任代王自詡古越皇族之後,妄圖效仿那位先王翊一統八荒四海,恢復昔日故國榮光。他手下有位祭司,傳聞能見過去未來。他從北冥的古戰場中得到了一具千年不朽的屍體,潛心鉆研多年,終於找到了能讓人化為行屍、肉|身不腐不敗的辦法。”

洛元秋深吸了口氣,感覺那風聲都變得尖利起來,像是有人在慘叫哭嚎。景瀾一路沉默不語,此刻卻心有所感,下馬走到她身旁,無聲地握住了她的手。

“這辦法只對活人奏效,對死人卻是無用。”譚一行盤腿坐在牛背上,自言自語道,“但活生生的人變成一具行屍走肉,即使是在人間,也像身在煉獄裏,活著的每一刻都痛苦萬分。”

夜幕下可見不遠處火光隱現,想來就是譚一行所提的參玄關了。這座關隘竟建在高崖峭壁之上,堪稱一道奇景。其下水流濤濤,如驚雷疾奔,聲勢浩大。唯一入關之路便是那座吊橋,蛛絲般連接兩岸。

譚一行道:“我說了,他們不開參玄關,任何人都進不去代國。”

景瀾收回目光,道:“宋與代之間本無什麽深仇大恨,若論起來,幾百年前本是一家,代代都有姻親相連,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譚一行道:“也許對也許不對,但都與我無關。我不是宋人,也並非代人,早在此事發生之前,師門便已離開了此地,唯有師伯師叔因誓約所束暫守於此。後來他們不甘寂寞,就又收了我們幾個徒弟。我們這一派都受誓約牽制,不得不守護宋國,直到最後一位君主死去,才能解除誓約。”

說完她從下了牛背,轉身看向洛元秋,道:“我沒有看錯,你身上也有一道誓約留下的印記。這便是你一心要帶族人回到故鄉的原因嗎?”

洛元秋眼中一震:“什麽印記……”

譚一行雙眼微微發亮,指著手腕道:“原來你不知道麽?它就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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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洛元秋回去之後便找到何依,本想詢問她誓約有關之事,卻始終開不了口。弄得何依疑惑不已,最後只得將人放回去了。

如此又過了一個月。洛元秋坐在山頂,眼前便是高天流雲,奈何心總靜不下來,說是不在意,又忍不住去想。景瀾在她身旁執樹枝隨意亂畫,見她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便說:“就算沒有誓約,你不是一樣會送他們回北冥的嗎?”

“我只是覺得這一路太辛苦,他們本不必如此。”洛元秋扶額道,“留在陳國也沒什麽不好,千裏迢迢去北冥做什麽?”

景瀾身子一斜,懶洋洋地靠著她道:“只要長生不老的傳言還在,有人深信不疑,無論在哪國他們都難逃一劫,下場都是一樣的。”

洛元秋心中有些茫然:“真是這樣嗎?”

“不如幹脆帶他們離開,不然啟國的事總會再一次出現。”景瀾答道,“走的遠點,那些想打長生不死主意的人鞭長莫及,他們自然也就能安生度日了。”

洛元秋被她安慰了幾句,心中那點無來由的郁悶散了些,道:“我只是不想莫名其妙被人牽著走。”

她這麽說倒也沒錯,誓約本是一道束縛,如鎖鏈般將起誓之人與應誓之人緊緊聯系在了一起。但洛元秋卻不知道這誓言是何時立下,又是對何人而立的。她平生少有約束,現在就好像飛鳥被無端綁住了一般,越想越覺得煩躁。

景瀾道:“不是你被牽著,是應常懷被牽著。就是不知,握著繩子那頭的又會是誰。”

洛元秋耐下性把所識之人一一猜測了過去,最後說:“是應……會是她師父嗎?不是說曲善同情應常懷的身世,這才把飛光送給了她,或許她曾在師父面前立下誓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