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不忘(第2/3頁)

洛元秋笑著搖了搖頭,似乎方才的話只是她在自言自語,並不需要她們回答。

景瀾見她快步走入林中,花雨紛紛落落,掩住了她的身影。想起她離去時的神情,景瀾心中莫名一沉,忽然覺得,在洛元秋心底一切早已有了答案,但誰也不知那會是什麽。

直到兩個月後玄清子照常離山遠遊,沈譽為救族人,想偷偷將洛元秋帶回京中去。景瀾知曉洛元秋身世,明白這世間已無她立足之地,朝廷對天師府的追查令尚未撤去,若是進了長安便是死路一條。她既得知此事,索性將計就計,順著沈譽所言,謊稱可以由自己先把洛元秋騙出山去,輕車簡行避人耳目,到時大家再到都城外的小鎮聚集,一同入城。

春末大雨連日,山中雲霧繚繞,昏暗雨幕裏再也看不見遠山的輪廓,猶如預兆一般,暗示著某種結局的走向。

她懷著忐忑與不安與找洛元秋,發現她在房中靜坐著,如同在等待著什麽。她神色懨懨,面前桌上堆滿了白紙,或畫或寫,除了她自己無人能看懂。默默聽完景瀾說明來意,洛元秋用一種極為奇異的眼神看著她道:“那你……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這是第一次,她的眼中清晰地映出了她,澄凈如湖,是非紛擾盡去,再也沒有別的東西。

明知不該,但景瀾仍是怦然心動,她上前為洛元秋綰好頭發,鄭重地答道:“是,我定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風裹著水汽將窗戶猛然推開,將滿桌紙張吹的飛起,飄落了一地。屋外暴雨如瀑,驚雷炸響,天際一道銀龍閃過,照出淒迷朦朧的山影。洛元秋雙眼驟然一亮,有種景瀾無法理解的熱切與渴望,飛快說道:“那我們走吧。”

景瀾愣住,隨即拉住她的手,垂眸說道:“你不問要去哪裏?”

“只要與你在一起,”洛元秋道,“去哪裏都可以。”

像是孤注一擲般,她將手放在景瀾手中說:“我不想一個人,別忘了我。”

沈譽驚愕萬分,幾乎難以立住,低聲道:“不,怎麽會是這樣”

“……她對我說,我不想一個人,別忘了我。”

景瀾冷冷道,“時至今日你還不明白嗎,當年她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辭世之日將近。而她所求的,不過是在死前有一人相伴,莫要一個人孤零零的離開。她曾指著雲崖深處對我道:師伯就是從這裏跳下去的,他已無牽掛。但他告訴我,這世上總會有人讓我牽掛,忘卻生死與煩惱,所以我在等。沈譽,你們本有機會能做到,最後卻走得幹幹凈凈。那麽這次,我必然不會讓她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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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元秋利落地接過茶盞,湊近問:“那我應該叫你什麽,二叔?”

顧凊黑著臉,並不想和她說話。

洛元秋低頭喝了口茶,又道:“難道直接叫你名字?這樣不好罷,感覺不禮貌,那若是叫喂,豈不是滿街的人都會回頭?”

顧凊被她磨得半點火氣也沒有了,覺得自己離超脫只剩一步。洛元秋似乎不懂什麽叫察言觀色,她從來只說她想說的,做她想做的。短短半日不到,顧凊已經深刻體會到這點,知道不能和她計較,否則氣死的一定是自己,只得憋屈道:“那就叫二叔。”

“哦,二叔,你那把劍能不能給我看看?”

“……拿去拿去。”

塗山越險些笑噴,顫巍巍把茶壺放到桌上。這時洛元秋握著劍還分心關切道:“太史令大人,你怎麽了?”

她這聲大人遠比二叔要誠心誠意許多,顧凊不滿道:“你叫他大人的時候怎麽這般順口?”

洛元秋兩指緩緩撫過劍身,感受著其上隱藏的咒令,如獲珍寶般玩賞著,聞言隨口道:“因為他是我上官,你又不是。”

塗山越:“……”

顧凊:“那把劍還給我!”

洛元秋置若罔聞,待看完後才收入鞘中還給他:“還你,二叔。”

塗山越看夠了熱鬧,這才道:“之前我在法陣中看到你用一把青劍,看樣式似乎不是符劍,那到底是什麽?”

洛元秋對他還是很有好感的,尤其是有顧凊在一旁做對比。她擡手召出一道青光,頃刻就在掌中凝為一柄長劍,劍身青如碧玉,清楚地映出三人的模樣。

顧凊飲盡杯中殘茶,神情復雜道:“千變萬化應如是,這道飛光神符,洛鴻漸果然將它給你了。”

見塗山越似有不明,他解釋道:“此劍原是弑殺之物,出鞘必要見血。後被人以神符鍛入,成為一道劍符。只是要想駕馭它,須得以心力驅之,長久而用極損壽數”

他話音一變,轉頭對洛元秋怒道:“洛鴻漸怎麽死的你不知道?還拿著這符做什麽,你是不想要命了嗎?!”

洛元秋被他嚇了一跳,對他突如其來的怒火十分不理解。手中的長劍砰然化為幾只碧色蝴蝶,在三人眼前翩然飛舞。接著又歸於一處,再次變化為幾只嘰嘰喳喳的鳥雀,還特地停在顧凊頭頂又蹦又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