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4頁)

洛元秋嚇了一跳,剛要避開,卻被陳文鶯拉住了:“別躲呀,你確實幫了他一個大忙,躲幹什麽?若不是你幫他捉住了他六叔,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洛元秋本想說這不算什麽,從前殺過開印的活屍沒有千也有百了,傀更是難以計數。她怕說出來嚇著兩人,又見白玢一臉誠懇的樣子,只好不自在地點了點頭,有些難為情地站著。格格黨

這麽一打岔,她險些忘了手中的陣樞。白玢與陳文鶯光顧著看那地上的屍體,又厭又懼,卻沒向洛元秋多問什麽。

三人說著說著,先是洛元秋安慰了一番陳文鶯,然後兩人又一起同情白玢來,弄得白玢哭笑不得,只道:“罷了,好歹是完事了。至於那兩具屍首,該報官就報官吧。”

一旁的青袍男人忽地道;“報官?你以為官府會管這些事?”

白玢一怔,三人一同看向男人。洛元秋忙道:“這位是……呃,我師伯的故友,叫什麽還不知道,剛巧在此處碰見的。”

男人冷漠地說道:“任他們在此處,自有人會來收。勸你們一句,倘若你們不想生事,就應該馬上走的快些。”

陳文鶯啊地驚呼一聲,道:“是他!方才就是他救了我!”

青袍男人視他二人為無物,只看著洛元秋道:“想來那陣樞也應該在你手中吧?”

洛元秋想了會才明白他說的是青龍玉璽,頷首不語。青袍男人雙手負在身後走了幾步,道:“此地不易久留,若不想另生風波,就盡快離去吧,別等到想走走不了的時候才開始後悔。”

說完他也不待洛元秋回應,手輕輕搭在鬥笠上向下按了按,低聲道:“願有朝一日能到得寒山,僅以濁酒一杯,憑吊故人,以盡哀思。”說完身形化作無數飛葉,颯颯旋起,眨眼間便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陳文鶯驚訝道:“咦,他就這麽走了?”

洛元秋擺擺手,不欲多言。向白玢打了個手勢,道:“把這……帶回去吧。”

白玢點頭,脫下外衣將地上屍體一裹,背在背上,期間陳文鶯還搭了把手,幫他扶了扶,三人齊心協力,一道將這屍體送到墻外。

陳文鶯見那屍體露出半張臉,頓覺毛骨悚然,連忙貼在洛元秋身側,小聲嘀咕道:“看著還是怪嚇人的。”

洛元秋本想寬慰她,奈何沒什麽心思,只道:“這也沒什麽,人總歸是要死的……”

“但也不能死成這樣吧?”陳文鶯壓低聲音道,“這樣得多嚇人,你說呢?”

洛元秋敷衍地點頭應聲,約莫是氣氛過於沉重,三人回去的路上都不曾再說話。白玢仿佛心中有事,越走越快,漸漸走在了她們前頭。洛元秋看見他背後屍體垂下的手,好像一截枯枝,不覺有些恍惚。

她沒來由地想起了師伯離世的那年,師父好像也是這樣背著他翻山越嶺,絮絮叨叨說要尋塊清凈的地方,最後找了許久,葬在了雲山交匯處的瀑布旁。

雪靜靜落了下來,將世間的汙濁肮臟掩蓋。洛元秋垂下眼,看著一片白沾在自己眼睫上,卻不取下。隔著這抹白看世間,有如遍地無暇,極凈極清,又像花色初染,通透明澈。

一如她此生的命途,看似如雪初覆,是深致久遠的靜謐與安詳。但日出後雪化消融,余滿地泥濘,卻無力掙脫,只能愈陷愈深。

她竟生出一個荒誕的念頭,如果此時,她能不管不顧地向師妹們說出那個秘密,是否多年以後的青山荒冢,也能有杯酒相祭,幾張紙錢壓碑,不至於顯得太過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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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紅極艷,艷中夾雜一點清麗的淺,被火光一染,如同繁花盛放,映在她素白的手腕上,像點色過的白瓷,素雅清妍,卻令人難以移開視線。

纖長的手拿起燈盞,用銀簪撥亮燈芯,光將她的指尖照得幾近透明。把罩子放在一旁,半晌過後,她持燈緩步走著,周遭盡是如血潑般驚心動魄的赤紅光影。一時影影綽綽,猶如走在一場遲遲未醒的幻夢中,叫人難以自拔。

薄紅從她如玉般的面容上掠過,仿佛晚春殘敗的荼蘼。鋪天蓋地而來的紅映在她眼中,像是還未來得及被拭去的血跡,長久留存在回憶裏,經年過後,依然如初。

景瀾踏過一地紛紛落落的紅影,神色自若地走向深處。紅光褪去,黑暗如海潮般湧來,唯有一豆火光與她相伴。這條路不知要走多遠,何時能到盡頭。

不過多時,她指尖微光閃爍,在半空寫下數條飄逸如風般的咒語,轉瞬間黑暗飛速消退,一道璀璨的星河出現在她眼前。在這星河之下,台階無聲無息鋪陳開來。四周星霧浮動,紫氣明滅,如夢如幻。辰宿列張,分野對峙,演變出二十八星宿,在星河中時隱時現。

她慢步走下,看見一座潔白的玉台。玉台上端坐著一位身著麻衣,鬢發斑白的老人。老人身側竹簡堆積成山,散落在地上,他人埋首在一卷竹簡中苦讀,聞聲連頭也不曾擡一下,淡淡道:“你來的晚了一步,晏兄他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