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2/3頁)

言罷長嘆一聲,又苦口婆心道:“你母親在時,舅父幫不上她什麽忙,她離世後也只得你這一點血脈。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知道你們在侯府受了委屈,現在好了,你那個庶兄庶母也因盧家定了罪,承不了爵位,難道你就不想為你母親爭口氣?”

章公公聽他這般說,輕咳了幾聲道:“陛下”

皇帝不耐煩道:“行了行了,朕知道你要說什麽。今日剛應付完那些個大臣,正煩著呢。你且當是自家人說話,何必計較什麽禮不禮的?要是細究起來,他們怎麽不去怪到先帝頭上?”

章公公被說的啞口無言,只得看向景瀾。景瀾笑道:“舅父還是和從前一樣,性子倒不曾變過。”

皇帝性格灑脫不羈,是先帝眾皇子之中的異類,開府後沒幾年便自請去南疆駐守。是時慧太子因病亡故,朝臣深陷於黨爭之中,紛紛上書再立儲君。先帝十分不悅,瞧幾個兒子日漸強盛,更是早就想將他們打發到封地上去。一見七皇子自請離京的奏折,頓時龍顏大悅,順手將這個不甚受寵的兒子塞到舊都承天附近,將玉溪賜做他的封地。

“做什麽勞子皇帝?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雞早。”皇帝沒好氣道:“想去打個獵松松筋骨,還未離宮呢,禦史就聞風而至,又是這呀那啊的!不如做個閑散的王爺,倒也能快活逍遙!這位子,誰要坐就讓他去坐”

景瀾與章公公一同道:“陛下!”

章公公看了看四周,萬分緊張地道:“陛下是累了,這種話如何能混說!”

景瀾見慣了他不著調的樣子,很是平靜,道:“舅父慎言。若被人聽見了,難保不另生他意。”

皇帝面色浮起嘲弄之色,道:“這宮中多的是有心人,最善變節迎合,揣度聖意,媚上欺下。也多的是無心人,一腔忠肝義膽都跟著心到了宮外,留個空殼在此,將所見所聞一並放入無心無肺的腹中。”

這話著實有些誅心了,章公公不敢開口,一個勁向景瀾使眼色。景瀾輕撫放在桌上的黑劍,道:“陛下身居高位,不比從前。許多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有心與無心,有意與無意,都不是人能左右的。陛下於此,正如大道無情,方能令日月運轉,方能長養萬物。”

皇帝道:“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景瀾答道:“世人皆言草木無情,但這世間無情者,偏能長久住世。如山石不移,江河不改,草木歲轉枯榮,復往還來,足以見之。”

皇帝問:“照你所言,難道有情者便不能長久了嗎?”

“非也。”景瀾道,“草木有情,迎來送往,應天時而生,順四季而變。山石蘊以珍奇,供人采之,犒以美景,使人觀之。而江河不舍晝夜,養育四方。無情有情,皆在一念之間。”

皇帝撫掌,笑道:“好!你答的不錯,那這承爵一事,朕也就不催你了,等你想清楚想明白了,再來與朕說。”

景瀾卻道:“陛下,臣已經想的很明白了。臣願以這爵位,來換陛下一個恩典。懇請陛下徹查數十年前,天師府逆謀一案,還顧家滿門一個公道。”

自皇帝登基以來,京中隱隱有傳言,顧天師逆謀犯上一案大有冤情。不過這件案子先帝在時已經定了逆謀的大罪,顧天師被賜死於宮中,闔府上下皆被處斬,並無余口。大理寺也已經封卷歸案,哪怕朝野中有昔時曾受天師恩惠之人,也不過是略提一二。

事出時皇帝在封地,卻也聽聞過一些,此案確實疑點重重。但乍聽景瀾提起,還是覺得有些莫名,疑惑道:“為天師府翻案?朕記得先前有個折子也提及了這事。章則端,去看看那折子是誰的?”

章公公應了,過了一會回來道:“回陛下的話,是太史令塗山大人的。”

皇帝突然笑了起來,道:“是塗山越?巧了,你們怎麽總是湊到一處?塗山越好像並未成婚罷?”

章公公在一旁提醒:“陛下,京中傳言,塗山大人命太硬,於妻子有礙,故至今尚未成親。”

“朕還不知道嗎?”皇帝擺擺手道,“是好是壞,全由他們這群修行之人自己說了算。塗山越說他克妻?朕怎麽就不信呢?他怎麽不把自己給克了?”

說著似笑非笑看著景瀾,慢慢道:“這些年來,朕年年與你提婚事。早些年你說還在為母守孝,不好說婚事。等過了孝期,你竟是說要為父守孝?怎麽,敢情你這孝還能分著守?這由頭再正當不過,朕也不好說你什麽。但從前年開始,你父母孝期總算過了,朕想給你說親,結果你接了司天台的差事,成日說忙!章則端讓你勸勸朕,那朕也勸一勸你,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又怕什麽?”

景瀾沉默不語,末了才道:“我年紀不大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