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這日雪停,雲破日出,陽光照在雪地上晃出一片白光,洛元秋與陳文鶯閑的沒事在院中堆了個雪人,遠遠看去像個張牙舞爪的怪物,倒把侍女給嚇了一跳。最後兩人百無聊賴的坐在房檐下,捏了雪球扔的滿院都是。

來陳府的這幾日,洛元秋一直過的不錯。整日便是與陳文鶯吃了睡睡了吃,無需操心旁的事。大約是有人陪著,陳文鶯也漸漸恢復了精神,能蹦能跳了,便帶著洛元秋在院裏可勁的折騰。

等到兩人累了,陳文鶯便拽出在房中呼呼大睡的靈獸烏梅,將它帶到有太陽的地方,任它去睡,兩人靠在烏梅身上,眯著眼曬太陽。

洛元秋看著近有屋舍那麽大的烏梅,總覺得它似乎比上次所見要大了許多,便問:“它到底能有多大?”

陳文鶯翹著腿,一副優哉遊哉的神情,答道:“我也不知道。傳說它的先祖曾有山嶽那般高大,甩一甩尾巴,就能推倒城墻……當然了,烏梅這輩子都不可能這樣了,你看它這懶勁!”

說著起身,見烏梅睡的四仰八叉的,一身毛亂蓬蓬地炸開,尾巴上也沾著雪,登時氣不打一處來,用力推了推它。奈何這點力氣對此時的烏梅來說等同於搔癢,它一擡毛茸茸的後腿,撓了撓耳朵,胡須一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看又要睡去。

洛元秋笑的不行,從烏梅身上滑下來。陳文鶯怒了,用力捶了它一把,烏梅不高興地翻了個身,震的檐下積雪簌簌而落,接著它懶洋洋的站起伸了伸前爪,喉嚨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它斜了陳文鶯一眼,尾巴一甩,洛元秋只覺得眼前什麽東西一閃而過,陳文鶯已經不在原地了。再看庭院中央,雪地裏一片狼藉,方才堆的雪人大半已倒塌,洛元秋走近了看,陳文鶯一頭紮進雪地裏,撅著屁股努力把自己從雪中挖出來。

烏梅那一甩尾的力量不容小覷,洛元秋費了些力氣才把陳文鶯從雪地裏拉出來,那頭烏梅繼續呼呼大睡,連看也懶得看。陳文鶯遭雪一凍,冷的不住打哆嗦,什麽氣都沒了。看見烏梅愜意地躺著曬太陽,她忿忿不甘,從地上撿了個雪球捏實了,看準了砸過去。

這靈獸一身皮毛油光水滑,沾雪不濕。雪球砸在它龐大的身軀上碎成兩半,烏梅側過頭來,漫不經心地瞥了她們一眼,尾巴尖晃了晃,如同嘲笑一般。

洛元秋當即拉住陳文鶯,陳文鶯嚷嚷道:“放手!讓我過去,今天我就要給它點顏色瞧瞧!”

烏梅大概是嫌太吵,便抖了抖耳朵,懶洋洋地站起來,自顧自向屋裏走去。但它忘了自己現在有多大,一個勁向裏鉆,險些把門框給擠塌了。洛元秋見狀忙與陳文鶯說:“快讓它變小,別把屋子給弄倒了。”

陳文鶯趕緊拿出骨笛吹了幾聲,烏梅身子漸漸縮小,恢復到尋常貓兒那麽大,搖搖尾巴,走進屋裏睡大覺去了。

兩人看著被烏梅踩塌的半邊門,竟有些無言以對。陳文鶯拍了拍身上的雪,看著亂七八糟的庭院笑道:“哎,要不要去吃些點心?”

洛元秋還未回答,只見陳文鶯笑著正要下台階,卻不知怎麽一腳踏空,向雪地倒去。

她倒在雪中,嘴角笑意猶在。但雙目緊閉,唇色發黑,氣息漸弱。洛元秋心道不好,撩起她的衣袖,那道咒痕由淺紅轉黑,慢慢消失,唯獨被圍繞在中間圖案愈發清晰。這形似人目的咒痕動了動,倏然睜開來!

這只眼睛中盡是一片血色,散發出濃重的煞氣,顯得極為不詳。洛元秋目光一凜,翻出銀鏡靠近照了照,那片血色在瑩光之下慢慢褪去,但那只眼睛仍留在陳文鶯的手臂上,絲毫不見消失的跡象。

她有些吃驚,立刻將陳文鶯背到房中,令她平躺在床榻上,蓋好被子,這才低頭仔細去看這道血咒。

這幾日洛元秋都會用這面銀子為陳文鶯驅咒,從她手臂上日漸淡去的咒痕也能看出來,明咒確實是有用的。按理來說,血咒一點點拔除之後,失去對人的控制,威力大不如前,陳文鶯應當逐漸恢復氣血精力才是,怎麽方才話說的好好的,這就便暈了?

她思量許久,將手掌輕輕貼在手臂上人眼所在之處,感受到什麽東西輕輕動了動,想著這咒難道還能活了?湊近一看,那人眼中近似眼珠的東西轉了轉,就像是一個

蟲子!

洛元秋驚的滿頭是汗,倚著床沿坐下,想了想又拿起銀鏡,掐訣默念。不一會鏡子亮起微光,輕柔地籠住床榻。她飛快地將陳文鶯手腳都探查了一番,見並無別的痕跡,當下松了口氣。

她心念陡轉間回頭再看那只人眼,幾經細查之下,終於明白,血咒只是一道幌子,下咒者的真正目的,是要借著這道咒,以修行之人的氣血與法力飼養這只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