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2/3頁)

容落雲難免委屈:“當時才幾歲,私下喊的,何況姐姐也那麽喊。”

霍臨風點點頭:“你離開長安的時候年僅五歲,那麽小,他對一個孩童能有什麽情意?”話鋒一轉,他多疑地說,“定是這些年書信往來,勾的他忘不了,才惦記到如今。”

容落雲無處伸冤,這些年的確和睿王傳信,可傳的皆為要務,至多問一聲安好,信條閱過即焚,也無法證明他的清白。

沉默的工夫,霍臨風又追一則:“今夜他還想安排你住在主苑,他想做甚?”

容落雲答不出,撇開眼躲閃著,瞄見霍臨風虛握的拳頭。倘若生氣,應該握得很緊,他伸手去抓,一點一點扒拉對方的指頭,像個好奇搗亂的孩子。

霍臨風氣死:“我跟你說話呢!”

容落雲掰開了,見霍臨風的掌心是一把核桃仁,進屋便坐在這兒剝核桃,竟攢著沒吃麽。他有些怔,輕聲問:“莫非,給我剝的嗎?”

霍將軍有什麽罪,耳後悄紅,不知是氣的,還是被戳破心思丟了臉面。他不吭聲,惱羞成怒般把容落雲推走,抖一抖衣擺,兩半碎開的玉佩掉在毯上。

容落雲立即纏上去,從側面抱住霍臨風的肩,說:“你別生氣了,我認錯。”他哄著人高興,“我知道錯了,錯在……”

錯在哪兒啊,真他娘愁人。

容落雲念詩:“我心踉踉蹌蹌……”偷偷擡眼,瞥見霍臨風強繃著的笑,膽子便大起來,一擰,往人家的肩背上趴,“我想吃核桃。”

霍臨風擎高手掌,示意他吃。

他不碰,反而從後環緊對方的頸子,說:“像我喂你那般,喂給我。”

霍臨風喉結滾動,將核桃仁含嘴裏,偏過頭,要以口喂飽這磨人的惡徒。容落雲伏在那肩頭,也側過臉,薄唇傾覆觸及霍臨風的唇齒。

舌頭攪弄著,抽幹了氣兒,黏糊得一陣暈眩,鼻息纏繞分離不開,似魚投了水,恰雌伏了雄。

待這一吻盡,容落雲耷著眼皮,臉紅撲撲地說:“與你,才叫不害臊。”

霍臨風腌在醋缸裏的心,軟了,承認道:“是我吃味兒了,不該沖你發脾氣。”

他把容落雲背起來,走到內室床邊,一齊栽倒在被褥上,屋外,一名丫鬟來送安神的熏香,叫杜錚攔下。

適時的,房中吹熄了燈火。

長安城的第一夜,不及塞北寒冷,一切都有些陌生。

夜半,容落雲睜開眼睛,從霍臨風的臂彎中起身,他醞著鎖息訣,穿衣下床,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房間。

霍臨風醒來,懷中陡然一空,還指望他獨自酣睡不成?

起身,跟隨著容落雲往外走,出了屋,漸漸從蟄園離開,他的心越走越沉,亦步亦趨跟到睿王府的主苑,躲在角門的暗影中,頓時覺得周身寒涼。

容落雲停在院中,從花圃拾三顆小石子,沖著窗棱輕輕投擲,三顆擲完,很快,屋門吱呀一聲開了。

孟霆元披衣而出,似驚似喜地說:“小蘅,我知道是你。”

容落雲道:“我睡不好。”他淡淡的,亦冷冷的,“沒有安神的熏香,窗外風一吹,我便醒了。”

孟霆元聽出端倪,噤著聲,容落雲卻揭穿他:“叫丫鬟送香,不就是想探探我和霍臨風怎麽睡,索性只會你一聲,我們睡在一室,同床共枕。”

暗影裏,霍臨風以為聽錯,原來容落雲悄悄前來,就是要與睿王說這個?

屋檐下,孟霆元靜默良久,才回應:“他知曉你的身份了。”這話看似前言不搭後語,但暗藏著玄機,緊接著,他又道,“其實定北侯霍釗……”

容落雲說:“殺了我爹娘,對嗎?”

燈火不甚明,但也知孟霆元的神情幾何,他走近些,邁上台階走到孟霆元的面前,然後壓著嗓子說:“我一早就知道了,十七年,你瞞得我好苦。”

孟霆元道:“小蘅,我、我並非有意瞞你。”

他的聲音顫得厲害:“我怕你報仇,定北侯乃忠良之臣,為國,為邊關的百姓,都不該喪命於私怨……”

容落雲問:“還為你自己,是不是?”

孟霆元難以否認,但想要辯解:“當年我也只是個孩子,如此做主的,是我的母妃。”他看著容落雲的眼睛,遺憾而自嘲,“待我明白時,也已經是個會計算利弊的人了。”

對錯其實難斷,世間的事與墨染宣紙不同,非黑未必即白。如今霍釗已死,恩仇已清,也沒什麽掰扯的意義。

“罷了。”容落雲說,“你要圖大業,仁德才幹是根本,若有,臨風自然會幫你。”

孟霆元追問:“你既已知當年事……仍喜歡他?”

又是“喜歡”這個詞,霍臨風問的時候,容落雲慌著反駁,此刻孟霆元來問,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回道:“是,喜歡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