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3頁)

他連連出錯,後背挨了十數下抽打,眉毛都擰成麻花。不多時,段懷恪率先認輸,無奈道:“起來,去桌旁抄寫心訣五十遍。”

容落雲又乖乖地去抄,第一句便抄錯時,段懷恪終於忍無可忍。

“那霍臨風走了,將你的魂兒也帶走了?”段懷恪說道,“發現有人潛在宮中,清理拔除是件痛快解氣的事兒,你如喪考妣做甚?”

容落雲垂著頭,一邊挨罵一邊寫字。段懷恪又道:“不過是少一名大弟子,以後再招便是,沒了杜仲天會塌不成?”

容落雲小聲:“他能打得過你,再去哪裏招?”

這話戳人短處,段懷恪便痛打七寸:“你看重他,只是因為他武功好?還不是瞧他長得俊、嘴巴甜,哄得你找不著東南西北。”

容落雲臉一紅,於是紅著臉奮筆疾書。他如何找不著東南西北?知曉那渾蛋是塞北的,他立刻就揮劍斬情絲了。

見他這副樣子,段懷恪恨鐵不成鋼地教訓半晌,直到口幹舌燥才停。“罷了,回無名居換身幹凈衣裳。”終於赦免,“靜靜心,將剩下的抄完給我看。”

容落雲點頭,松一口氣。

他擱筆起身,死氣沉沉地朝外走,走到門前不禁一頓。磨蹭又猶豫,手掌在門框上來回撫摸,支支吾吾地問:“大哥,若是肩膀中劍,流了許多血……不會有事罷?”

段懷恪反問:“中劍都不算有事,五馬分屍才算?”

這話叫人緊張,容落雲道:“會落下病嗎?”

段懷恪答:“流血過多又不好好處理,嚴重的話臂膀就廢了。”語氣忽然一變,好整以暇地問,“怎的,塞北的精騎頭子叫你廢了胳膊?”

容落雲低頭看看襟前鮮血,沒吭聲,直愣愣地走了。

殿中恢復冷清,段懷恪俯身收拾筆墨,匆匆瞥過容落雲寫的。這一瞥不要緊,他好奇地念出聲來:“抄寫錯字,重抄便是,為何罵我?”

“我不管你痛快解氣,休來管我如喪考妣。”

“本人無懼天塌,左右先砸你等身高八尺的。”

“杜仲的確武功高強,猶記那日你落敗於他,敢問何時閉關一年?”

“他未哄得我不辨東南西北,你卻罵得我昏頭轉向,難怪抄錯。”

段懷恪氣得手抖,奮筆疾書寫的什麽東西?!裝著乖巧,扮作聽話,在他眼皮子底下就這般,回別苑豈不是要紮他的小人兒?!

實在不至於,容落雲已到無名居門外。

推門進院望見那灘破碎的缸,紅鯉難尋,估摸叫山貓叼走了,喚來弟子拾掇幹凈後,感覺院子空了一塊。

他進屋更衣,浣發後懶得擦,在頭頂紮個圓圓的小髻。悶在書房,要沉心抄寫心訣時,卻在書案後瞄見一張地圖。

瀚州城的,霍臨風當時畫了兩張,以備不時之需。容落雲微微出神,那人潛於宮中,似乎未做過阻攔和破壞之事?最初取得他的信任,也是因為辦事得力……

他忖著,折好地圖,猝不及防地發現右下角畫著一朵雲紋。

雲紋,因為是給他的,故而畫著雲紋?他起身走出書房,到外廳撿那砍壞的提燈,竹柄處的雲紋和地圖上的如出一轍。再進入臥房,劈碎的風箏七零八落,已經難尋那一株杜仲草。

容落雲將物件兒拾起來,悉數鎖入櫃中,告訴自己莫再想了。

今日那一劍,便全部了結了。

然而結束與否先不論,痛確是真的。

霍臨風忍耐一天,待黃昏歸家時,面容已蒼白得毫無血色。回到將軍府,看見杜錚便忍不住了,咬牙往榻上重重一跌。

杜管家忙前忙後,喊郎中,熬湯藥,備棉紗熱水,再吩咐一桌補血養氣的吃食。霍臨風臥榻瞧著,怎的感覺他像要生孩子……

將門一關,杜錚給霍臨風處理傷口,一脫衣裳心疼壞了。傷口恁般深,藥粉和血摻成泥,駭人得緊。他欲落淚:“少爺,疼不?”

霍臨風磨著齒冠:“管家,你說呢?”

杜錚哭起來,細長小眼兒顯得更細。霍臨風移開目光,念起容落雲泛紅的眼睛,仿佛掛露水的桃花,又似沾了雨的南星。

陡地一痛,他從美色中回神。

包紮好,擦洗更衣,又被郎中一番施針,霍臨風的餓意漸漸蓋過痛意。等飯菜布好,他用左手笨拙地吃,三兩口便咽下一碗。

杜錚盛好遞上,這少爺昨日粒米未進,今日卻狼吞虎咽,莫非事態好轉?他問:“少爺,容落雲找你了嗎?”

霍臨風啃鵝:“嗯,找了。”

杜錚急道:“他真的原諒你了?”

霍臨風吃雞:“沒有,他刺了我一劍。”

杜錚一猛子立起,這一劍竟是容落雲刺的?!江湖草莽果真野蠻,門不當戶不對,不出岔子才怪!他問:“少爺,那從此便恩斷義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