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3/6頁)

後來才懂得,母親的眼淚,其實就是道德綁架。

在她的眼淚和一味指責下,孩子完全喪失了理智思考的機會,只能跟著她的思路走,只能她說啥就是啥,一旦不服從,那就是不懂事,不體諒單身母親,就是不懂感恩。

孟淑嫻覺著謝鼎是她們母女的大恩人,她嫁給他感恩還不算,還得連閨女也搭上,給謝家做小保姆是感恩,放棄讀書機會是感恩,聽從繼父安排隨便嫁個身體不好的男人也是感恩……現在,她只是小小的反抗一下,就是不感恩了。

衛孟喜本來很平靜的心情,像被人兜心窩子澆了一桶汽油,還扔了根火柴進去。

但她始終謹記不能波及無辜,今天這場婚禮的主角除了謝依然還有李懷恩,更重要的是李家人。人辛辛苦苦給兒子辦婚禮有什麽錯,憑啥要淪為她的戰場?

只見衛孟喜深吸一口氣,直接略過哭哭啼啼的母親,“謝叔叔也不用逼迫我母親,鄰裏街坊都知道她不問世事已經多年,雖然你沒辦法證明這東西是你家的,但我卻能證明是我衛家的。”

謝鼎心裏不舒服,沒想到以前百試不爽的招式今兒居然一點用也不起。

沒用也就罷了,這個衛孟喜居然還能這麽冷靜理智,這是他一個老奸巨猾的成年人也不一定做得到的。所以,他開始拿不準,她是真的有證據,還是故意使詐。

在他的沉默裏,餐廳墻上的時鐘“滴答滴答”聲是那麽的明顯,一下下仿佛直接敲到所有人心上。

衛孟喜打的就是一個措手不及,怎麽可能給他時間思考?“謝叔叔,您就不想給在座的各位叔伯嬸子一個交代,不想給一對新人一個說法嗎?”

你聽聽,這話不是火上澆油嗎?場內頓時有人起哄,“對,是這麽回事兒。”

“確實,既然提出來了,那就說清楚吧。”

“這東西這麽值錢,可不能馬虎。”

謝鼎知道,目前的情形已完全脫離他的掌控,剛才還稱贊他的賓客,現在已經轉向衛孟喜,一個個興致勃勃讓她說說,到底這幅字是誰家的。

這東西要是姓謝,那謝鼎就有處置的權利,可要是姓衛,人衛家正經後人在這兒呢,借花獻佛也不是這麽個借法的。

有人已經悄悄透過底兒,這幅字現在至少值五千塊,搞不好一兩萬都有可能!這麽金貴的東西,絕對不能含糊,誰家的就是誰家的!

衛孟喜本來也不想搞這麽難看的,雖然謝鼎和謝依然不是人,但李家是無辜的,尤其李懷恩,她不想讓他的大喜之日鬧笑話……可是謝家父女倆貪啊。

他們貪了衛家的東西,貪了父親留下的人脈關系,卻未曾好好待她,不說吃穿用度和精神PUA,他們剝奪了她受教育的權利,這是她兩輩子都不能忍的。

她給過他們機會的,但他們壓根沒把她的警告當回事,都以為她還是以前那個予取予求被他們永遠踩在腳下的小螞蟻。

只見衛孟喜走上去,輕輕撫摸著這幅字,尤其是摸到“白術山人”印的時候,眼淚奪眶而出。

“李礦長和張副礦長,我相信你們是公道人,能麻煩二位過來看一下嗎?”她指著印記說,“這印本該是白‘木’山人,而非白‘術’山人。”

別說其他人,就是一正一副倆礦長也愣了,張勁松有點老花眼,他家小孫子趕緊給遞上他的老花鏡,湊近一看,那“術”字上的一點確實是顏色要更深一點。

其實這個問題謝鼎也發現了,但他問過好些“行家”,人家都說據文獻記載白術山人就是個隨性灑脫的人,他的作品裏用的印章是兩套,其中一套是要深色一點。

畢竟,當時很多人鑒定過,無論是筆法、墨法、結構還是紙張,都符合白術山人的身份。

可瑕疵就是這樣,不發現的時候,誰也不會懷疑,一旦有人指出所有人的心裏都會埋下一顆種子。李張二人看了看,臉色有點難看,其他人也趕緊湊上來。

“還真是,這一點要深一點。”

“我看看,這個點雖然跟白術山人的其它‘點’是一樣的,但我總覺著哪裏不對。”

“還真是。”

“莫非這不是白術山人的真跡?”

……

大家七嘴八舌的討論開來,不是真跡,那就是假的唄?李家送高档手表,謝家就送一幅贗品?贗品也就罷了,先前還裝腔作勢把牛皮吹上天,這不就是裝逼嘛!

所有人,看向謝鼎的眼神都是鄙視,看向李家,那就是無限的同情。

有這麽個老丈人,李懷恩真是倒八輩子血黴咯。

“眼前的這幅字雖然跟白術山人的真跡很像,但確實不是真跡,因為……”衛孟喜頓了頓,看著好奇的眾人,挺起胸膛,“這是我父親的作品。”

是的,她的親生父親衛衡,她現在的記性很好,還能記起上輩子忘記的很多細節。譬如父親抱著她教她念書寫字,譬如她坐在書桌上晃蕩著兩條腿,父親在埋頭奮筆疾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