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6頁)

不過,那是寶貝閨女,李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嘴唇蠕動幾下不敢說話。

李奎勇這人倒是個熱心腸,但也是個直腸子,不像一般人吃謝家父女倆這扭扭捏捏的小動作,相反他更欣賞衛孟喜的果斷直接。

“有啥你就單刀直入的說,我聽著。”

李母差點一個白眼翻過去,大喜日子啥刀不刀槍不槍的,大伯哥這張嘴真是。

衛孟喜輕咳一聲,“‘贈與’是贈與人將自己的財產無償給予受贈人,受贈人表示接受的一種行為,這種行為的實質是財產所有權的轉移【1】。”

眾人不明所以,這繼姐是要幹啥。但謝鼎心裏隱隱有點預感,這衛孟喜不會是知道點什麽吧……他搖頭打斷自己的猜測,不可能,當初這事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當年她才幾歲,怎麽可能知道?

就是孟淑嫻,跟他生活了這麽多年也不知道。

“謝叔叔,您一個對這副字完全沒有所有權的不相幹人員,何來的權利贈與?”

這話一出,場內眾人都傻眼了,敢情做了半天面子工夫這東西還不是老丈人的?

謝鼎仿佛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炸毛貓,“你別胡說,這是我老謝家傳了六代的珍品,是……”平生所學仿佛不夠用了,他想用點古文酸話剛回去,可腦袋就像短路一般,腦海裏只有各種連篇的臟話。

幸好,理智沒讓他說出口,不然今兒出醜的就是他了。

這就叫出醜?還早著呢!衛孟喜懶得聽他廢話,“既然你說是你的,那你怎麽證明?”

這幅字只在左下角有一個紅色的章子,而一般懂點收藏的人都知道,很多文人雅客喜歡在自己收藏過的東西上蓋戳,尤其乾隆皇帝,簡直是公認的蓋章狂魔……但這種行為在自命清高的謝鼎看來就是野狗撒尿。

你說好好一幅珍品,每易手一次就要蓋一個新主人的章,像這種名家作品被收藏的次數都比較多,基本都是蓋了紅通通一片的。唯獨這一幅,只蓋了一個,他覺著就是自己心目中最理想的珍品。

既是珍品,又沒被其他人標記過。

謝鼎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仿佛在看一個任性胡鬧的小孩,“這閨女,我們謝家的祖訓裏要求,後人子孫不得用自己的俗名汙染名家寶作,你看就連第一任主人,我曾曾祖都不敢蓋下自己的印章,我也得謹記祖訓。”

在座的很多都是文化人,確實有看不慣“野狗撒尿”的人,一聽頓覺高尚,紛紛豎起大拇指。

誰都知道蓋私章的好處,這是一種無論傳承多少年,換過多少主人都不會被磨滅的標記,一種身份和地位的彰顯,誰不想幹呢?

能忍住不去“汙染”的,都是品德高尚的人。可衛孟喜似笑非笑的表情,讓大家不得不往深了想,這真的是因為祖訓才不蓋章的嗎?

衛孟喜笑得更美了,她的五官本就帶有石蘭省某種土著民族的深邃,但又不過分深邃,還兼具東方古典美女的含蓄,此時一笑,眾人只覺餐廳都亮了兩分。

“雖然沒有謝家人的收藏印章,但謝叔叔要是有祖上老人書信材料,或者文獻古籍能證明這東西是謝家的,也可以拿出來。”譬如誰誰誰親筆寫下把這幅字傳給誰誰,這東西自古以來就是謝家祖產啥的。

可謝鼎哪兒有啊?他總不能撬開祖宗的棺材板,把筆塞死人手裏,說你來寫吧?

他急得眉頭緊皺,心臟狂跳,心裏只有一個想法——這衛孟喜真是見鬼了!

以前的衛孟喜跟生人說句話都會臉紅,現在怎麽敢當著這麽多人大放厥詞?還敢質疑他謝鼎?沒有他,她母女倆現在不知道在哪兒刨食呢!

當年的孟淑嫻母女倆多慘啊,家裏頂梁柱死了,族裏叔伯兄弟不僅不幫襯,還在一邊虎視眈眈等著瓜分祖產,早有人拿著“借據”說衛衡以前看病借的錢該還了,還說要是還不了他們就不走了。

孟淑嫻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人,哪裏經歷過這些,一想到晚上就要跟這些人共處一室,哭得眼睛都快瞎了,身子抖得篩糠一樣,男人死了來的打擊估計都沒這個大。

幸好,熱情鄰居謝鼎出來幫襯說好話,又是倒茶又是賠禮,還幫著把祖屋賣了還債,那時候的他仿佛就是一個從天而降的大英雄啊。

衛孟喜壓根不記得這些情形了,但孟淑嫻這麽多年幾乎每一天都要被丈夫帶著重溫一遍的人,當即就淚眼婆娑,剛才她都一直傻愣愣站著看熱鬧的,現在終於是反應過來了,“小喜,你今天是怎麽啦,怎麽能對你謝叔叔說這樣的話,你忘了當初……”

衛孟喜最煩的就是母親這副樣子,以前還會心軟,還會覺著自己是不是哪裏沒做好惹母親生氣了,然後不得不按著她的“教育”加倍努力,加倍奉獻……討好謝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