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3/6頁)

他是個很有自省精神的男人,回想今天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好像沒有能讓人生氣的地方……除了,那封信。

他隱瞞信件內容是不對,但念出來不更傷人?尤其這些話基本可以肯定是真的。

剛開始說柳迎春他沒印象,可要說是許軍的妻子,那就是他的初中同學,他知道這個老同學的為人,老實本分,性格內斂,不是說假話挑撥關系的人。

可越是知道老同學的為人,他越是生氣,以前每次回家探親,母親當著他的面對妻子雖然多有不滿,但至少不會非打即罵,更不會罵這種侮辱人格的話,可誰能想到,背著他,罵的居然如此難聽,還是從第三人嘴裏說出來的。

動不動就喊打喊殺,所以妻子來逃命,真不是誇張。

這也側面證實了,妻子沒說謊。

至於他寄回家的錢該怎麽花,他覺得妻子擁有完全自由支配的權利,所以問題的本質是母親對妻子長期以來的不滿,以及對母子六人的虐待。

當時他差點就沒控制住震驚和氣憤,第一反應是不能讓妻子知道,好容易“死裏逃生”出來,不該再經受這些壞情緒的摧殘。

窩棚太小了,也沒浴室,洗臉刷牙在廚房門口,洗澡只能端進屋裏,關上門窗隨便擦兩下,陸廣全愛幹凈慣了,動作慢吞吞的。

衛東和根寶就像商量好的,一左一右護住媽媽,不讓這個濕著頭發的男人上炕,但凡他動一步,倆人就如臨大敵,“我要跟我媽睡。”

陸廣全嘴唇蠕動,他記得結婚的時候他們還不會說整話呢,傻愣愣黃嘰嘰的,像兩只營養不良的小雞崽,他看一眼,他們就扁著嘴掉眼淚,還會趁沒人看著的時候偷吃炕上的花生。

一轉眼,就是能說會道的大孩子了。

“就是,我們都要跟媽媽睡,爸爸你跟你媽媽睡去叭。”

陸廣全氣結,想像其他男家長一樣拿出點氣勢來,可他細皮嫩肉白凈凈的,哪怕不笑,孩子們也不怕他。

“是因為你沒有媽媽嗎?”

陸廣全:“……”

衛孟喜憋笑,該!

雙方僵持一會兒,孩子終究是孩子,已經開始哈欠連天的,“我跟你說,你真的不能跟我媽睡。”

陸廣全臉色不好,“為什麽?”他有事。

“睡一個炕會生小娃娃,不能再讓我媽生了。”

兩個大人沉默,“這又是為什麽?”是誰給他們說過生孩子的壞處嗎?還是他們怕多個小孩會爭寵。

衛東粗著嗓子,幾乎是吼:“再生一個要不是小弟弟,新奶奶還不得打死我媽?”他篤定媽媽就是專門生小妹妹的,一點兒也不會生小弟弟。

“到時候我就沒媽媽了。”衛紅也哽咽著說。

男人沉默。

兒子知道護著自己了,衛孟喜心裏舒服了點,但眼神依然刀子一樣削男人身上:聽見沒?你老娘都咋對我的。

陸廣全沉默片刻,轉而拉開電燈,蹲下身子,保持目光與衛東持平,溫聲問:“給我講講你們在老家的事,好嗎?”

衛東“哼”一聲,倔強地別開腦袋,別以為他會上當,哪個爺們不是向著自己媽媽,他現在要說了新奶奶的壞話,他轉頭不就給告訴新奶奶去?反正他衛東就是這麽幹的,誰跟他說媽媽的話他都會告訴媽媽。

“我不會告訴奶奶,你們跟我說說,就當講故事,可以嗎?”他伸出拳頭,輕輕晃了晃。

衛東對這種“爺們”之間的交流方式蜜汁迷戀,伸出小拳頭與大拳頭一碰,“那是你說的,你要是告密當叛徒,我以後用拳頭捶死你。”

衛孟喜輕咳一聲,喂喂喂,好好說話,別死不死的。

只要衛東起個頭,四個娃就七嘴八舌的說起來,一個說奶奶罵媽媽,不給飯吃,一個說打媽媽,還打他們,另一個又說不給妹妹看病,最後還有一個要說不僅奶奶,就是爺爺也壞,二爸二媽也壞……孩子沒啥邏輯性可言,都是想到啥說啥。

可就是這種亂糟糟的描述,讓陸廣全的眉頭越皺越緊,這不僅再一次佐證了他們在家的處境,還血淋淋的將那些虐待撕開在他眼前。

他再次沉默了。

這段婚姻,他對不起妻子,太多太多。

他的沉默,讓孩子們放松了警惕,甚至覺著他也是跟他們統一戰線的:“爸爸你別哭,我們不喜歡奶奶,以後都不回老家了,啊。”

根花還“貼心”地遞上一塊小手絹,爸爸你哭吧哭吧,我們不會笑話你噠。

為此,衛東和根寶決定把媽媽床尾的位置讓給他,畢竟沒睡一個枕頭那就不算睡覺,也就不會生小妹妹,對叭?

這一夜,衛孟喜嘴角掛著笑,心滿意足,而陸廣全則一夜無眠。四個大的自己有小床,但睡眠習慣不好,一會兒放屁,一會兒磨牙,一會兒又蹬被子,他睡不著,起來幫著蓋了幾次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