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3/6頁)

衛孟喜那個火氣,蹭蹭蹭就上來了,“幹啥呢,欺負人啊?”

孩子們回頭,嚴老三家十三四歲的大孩子已經不怕大人了,更何況是個女人。只見他們哼一聲,“就欺負你們了,怎麽著?”

“呸!知識越多越反動,陸展元就是個大大的反動派,打他的狗崽子咱們是看得起他!”

有本事來咬我啊。

衛孟喜生平最恨的就是這種恃強淩弱,還動不動就給人戴帽子,貼標簽,礦區的一切,好像總是慢著半拍,包括孩子的思想,依然停留在幾年前的階級鬥爭上。

破鞋是吧?反動派是吧?給你們背幾十年黑鍋是吧?新仇舊恨加一起,今兒誰也別想好過。

“你們一個十四,一個十三,加一起都比我大了,卻合夥欺負一個四歲的孩子,可真夠出息的啊,恃強淩弱是資本主義做派,你們這倆小資本主義崽崽就得我這無產階級老大姐教育教育你們,但我成年人不打孩子,以免被人說以大欺小。”

前半部分倆小子還有點虛,雖說跨入八十年代了,但對於相對閉塞而單純的礦區來說,現在幹啥都還講究個成分。以前,他們很想加入金水礦的革命小隊,當個小兵,可人只要根正苗紅的礦子弟,他們至今還連少先隊員都不是呢。

“但是,我不打你們。因為子不教父之過,你們沒覺悟是因為你們的父母沒覺悟,一心鉆進錢眼裏,對於這樣唯利是圖的人開的飯館,那肯定也是散發金錢腐朽的黑心飯,賣的也是黑心爛肚吃了會死人的,我就要替天行道!”

說著,亮了亮手裏拎著的,剛從建築材料裏拿來的鋼筋條。

上輩子她舞菜刀,這一次不就舞個鋼筋條嘛。

轉著轉著她一鋼筋打過去,將一鍋湯給打翻了,那是嚴家小飯館每日必燉的,裏頭還有好幾塊熟透的用來做招牌菜的五花肉呢,湯也是可以用來下面條的。

就這麽白花花,香噴噴的灑了一地,饞得圍觀眾人直咽口水。

大孩子想撿,衛孟喜一腳踩肉上,也心疼啊,但面上還得裝出若無其事,掄著鋼筋條,“誰敢撿這黑心爛肉,我的家夥可不長眼。”

這誰還敢啊,那可是鋼筋條,不是木棍子,打一下骨頭都能打斷,手掌都能直接戳穿的玩意兒啊。

還是那句話,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衛孟喜從今天開始打算給自己立個人設,不然以後這樣的事情還得層出不窮。

她不會主動惹事,但要真被人惹上了,也不會躲。

大家都不敢上去撿肉,還把衛東給放開了,但衛孟喜得讓他們知道惹了她的代價,只見她一棍又打翻一口大鐵鍋,裏頭是正在熬的半鍋油渣,油渣已經成了金黃色。

焦香香,油漉漉的油渣灑地上不說,更讓人心痛的是那滿滿一大鍋的油,剛炸出來還沒完全冷卻呢,就這麽滋啦啦的淌了一地……這已經不是饞了,是心疼。

鉆心的疼!

嚴家幾個孩子氣得捏起了拳頭,衛孟喜挑釁地看著他們:“重要的話我只說一次,我不是破鞋,我丈夫也不是反動派,我們家孩子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要是再讓我聽見一次人格侮辱的話,老娘就是連夜也能把這窩棚拆咯。”

鋼筋條極其囂張的在窩棚幾根大頂梁柱上敲了敲,每敲一下,所有人都擔心她真的會把柱子敲斷,把棚頂給掀翻。

她的臉是笑著的,甚至還笑得挺好看,像一朵鮮艷的薔薇,可說出來的話,卻是那麽兇,那麽狠,像條瘋狗。

她當然知道浪費食物可恥,甚至比誰都心疼這麽多吃的,可是對付垃圾就不能手下留情,留給他們以後一步又一步試探她底線的機會,她必須一步到位,讓他們疼個夠。

說實在的,這些垃圾人,你打他們一頓,他們可不怕疼,從小被爹娘打到大的,頂多就是給他們松松筋骨,長不了記性。

可要是毀了他們最寶貴,最珍視的東西,那才叫教訓。

嚴家至今還住在窩棚區,不就是因為窮嗎?既然窮,那我就毀你賺錢家夥。本著最大化打擊敵人,老娘就倒你油,毀你肉,最後還得把你灶台給掀咯,鍋碗瓢盆給砸咯,有本事你就去告我,我正好新仇舊恨一起算。

當然,嚴家不會去告,也沒辦法告,因為現在的窩棚區就是個三不管地帶,無論是大隊部還是礦上都知道它的存在,也都默許它的存在,誰要是把它拉到明面上掰扯,那這口飯就誰也別想吃了。

而這,恰恰是嚴老三最不能忍的。

留下裏三層外三層呆若木雞的圍觀群眾,衛孟喜牽著衛東幾個孩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劉桂花家,劉桂花豎起大拇指,“大妹子你這是幹了咱們想幹都不敢幹的事啊。”

倆人相視一笑,“不過你這名聲恐怕要壞,他們家那嘴巴,不出三天能給你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