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十指緊扣(第2/3頁)

夏夜裏起了一縷風,吹得人渾身涼爽。

“光著腳什麽感覺?”盛席扉看到秋辭的光腳,問。

秋辭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和穿著鞋不一樣。”

盛席扉哈哈大笑,讓他以後多和自己打球。

秋辭卻產生疑問:“你最近怎麽都不打球了呢?他們約你你都不去。”

盛席扉的笑容一下子卡住了,臉上顯出極大的尷尬。

秋辭更想知道了,追問:“怎麽了?”

就像他剛才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盛席扉也是半晌才艱難地蹦出兩個字:“怕累。”

秋辭疑惑地看著他,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麽。兩人面面相覷。

盛席扉終於鼓足勇氣,卻回答得異常迂回:“白天畢竟還得工作,又不是運動員,身體累點兒也沒事兒,我們得保持專注力,腦力勞動其實更耗精力,而且我還跑步呢,運動量已經夠了,不能超支……”

他只提白天,不說晚上,秋辭聽得迷迷糊糊,直到看見他臉上尷尬到極點的表情,忽的恍然大悟,臉上猝不及防地漲紅了,“啊”了一聲。

盛席扉尷尬的表情和顛三倒四的毛病都傳給他了,秋辭手忙腳亂地解釋:“我沒想到這個……我以為……因為我現在,我每天都睡得挺好,比之前還有精神,我就沒想到……嗯。”

盛席扉亦是滿臉通紅,他比秋辭容易臉紅,耳朵和脖子都紅透了,附和了一聲:“嗯。”

兩人都尷尬地看著地上,過了一會兒,秋辭先沒忍住,嘴裏漏了氣,然後兩人就都嗤嗤地笑起來。

秋辭又看見那只螞蟻,“它又回來了,肯定是迷路了。”他擡起腳等著,小小的黑螞蟻從他腳底下匆匆地爬過去,繼續忙著找路。秋辭一直目送它爬遠,回頭問盛席扉,“你說,人和工蟻有什麽區別?”

“首先,螞蟻是昆蟲,人是——”

“人是靈長目哺乳動物。”秋辭搶著說完,又笑著說他:“你真煩人。”他是認真發問的。

盛席扉呵呵笑著,他知道秋辭在說什麽,“工蟻肯定有歸屬感。”

“這麽肯定?”

“肯定,不然它們就要造反了,或者偷懶。”

秋辭把頭靠在膝蓋上,臉朝著他那邊,“你能從工作中獲得歸屬感嗎?”

盛席扉仔細想了想,“能。”

“那真好。”秋辭羨慕地說。

“但是有時候也會……”他做了個手勢,卻又說不出下文。

“迷茫?不確信?未知感?”

“對。”

“但是你能帶著懷疑走下去,你能不受它們影響。”

盛席扉又笑了,包含了欣慰和自信,“是嗎?”

秋辭也笑了,包含了欣賞和佩服,點頭,“是。”

“聽說你很計較之前那次創業失敗?”

盛席扉挑眉,“誰說的?”

秋辭也學他挑眉,但是他歪著腦袋,也有點兒困了,看起來沒他那種痞勁兒,還懶洋洋的,“那看來是真的。你知道我從你那次失敗看到了什麽嗎?”

“什麽?”

“及時止損的能力。你抽身夠早,沒被大形勢拖垮,這種靈敏的嗅覺和壯士扼腕的魄力不是人人都有的,而這背後是你最大的一個優點,你不計較過去和眼前,你總是擡頭看向未來,同時雙腳踏實地踩著地面。要我說,這是創業者最寶貴的能力之一。”

“你真的這麽想?”他的眼睛在燈下明亮得格外吸引人。

秋辭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他,眼神漸漸像喝醉了。他忽然伸出一只手朝著盛席扉的鼻子過去,打完籃球的手太臟了,沒有真的碰上,只是隔著一小段距離,從山根開始摸,沿著鼻梁摸向鼻尖,停留一瞬,又從鼻尖摸回到山根,就像西西弗斯把石頭從山下推到山頂,又跟著石頭從山頂回到山下。

盛席扉屏住呼吸,由著他動作。

“問你一個問題。”秋辭收回手。

“你說。”

“如果你被懲罰往山上推一塊巨大的石頭,山很高,石頭很重,你好不容易推上去,剛到山頂,石頭就又滾下來,讓你重新推,一次又一次。如果是你,你會去推嗎?”

“為什麽懲罰我推石頭?”

“假設,假設是神的懲罰,沒有為什麽,神總是不講道理的嘛。”

“我要是不推會怎麽樣?”

“會被殺死吧。”

“哦……那有沒有說這個懲罰有結束的一天?”

“沒有說,所以關鍵就在這裏,它可能會結束,也可能永遠不會結束,你不知道。神很壞,它不告訴你。”秋辭眨了下眼睛,像是忍住一些感情,“你會怎麽做?”

“那就推咯。我會推,萬一有刑滿釋放那天呢。”他說得那麽理所當然。

秋辭笑了,早就料到他的答案。

“你呢?你是不是不想推?”盛席扉也想了解他。

“我不知道。”秋辭笑著說,不是敷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