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打籃球

秋辭不高興了,這對盛席扉來說已是較能顯見的事。但他仍不會判斷秋辭為何不高興,以及這種不高興處於何種水平:是稍微逗一下就能高興起來的那種不高興?還是這會兒最好讓他靜一靜,過會兒他就會因為對人冷臉而感到抱歉地小心湊過來的那種不高興?還是明天又是電話打不通、發消息沒回應、一旦找不到就再也見不到他的那種不高興?

想到最後那個可能性,盛席扉心裏刺痛得幾欲發狂,真想立刻找根繩子把秋辭捆起來。

真想把秋辭捆得死死的,讓他哪兒也去不了。

車停在球場外。下車前,秋辭從盛席扉手裏搶過那只大水瓶,“我拿這個吧!”

就像被徐東霞從手裏搶走水杯後那樣,盛席扉的一只手傻傻張在半空中,又緩緩地收回來,雙手拿住籃球,說:“好。”停頓了一下,笑起來:“這一大瓶夠咱倆喝了——你要是不願喝這個,咱們也可以找個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

秋辭抱著水瓶不敢迎他的視線,“沒事,我們喝這個就行。”匆匆下了車。

盛席扉教秋辭手如何放、胳膊如何發力、腳如何邁步,秋辭都一一照做。別人學打籃球,總要擅作主張地拍幾下,或按捺不住地投一下投籃,或偷襲似的冷不丁來個傳球。但秋辭嚴格遵守盛席扉的指令,令行禁止,配合過頭。

盛席扉知道了,是第二種不高興。他這時也體會到秋辭常有的那種感受,懸著的心落下來,卻像是掉到橫膈膜上。

秋辭真是一點兒都不會打,也許是因為見過,人也聰明,拿球和傳球的姿勢都不算太外行;可一投籃就露餡了,球從籃筐上方高高地越過去,盛席扉立刻拔腿去追。

他撿上球跑回來,看見秋辭一臉抱歉地看著自己,不過是扔丟了一個球,那表情卻像是闖了大禍。盛席扉心裏頓時軟成一團,把球用力抵在胸口,可心裏依然汩汩地往外冒酸澀的泡泡。

跑到離秋辭五六米遠時,他毫無預警地把球用力拋了出去,球沿著一條筆直的軌跡朝秋辭飛去。他看著秋辭的臉,看到他吃了一驚,帶著這樣吃驚的表情慌張地擡起雙手,用剛才學過的姿勢把球接住。球飛進他手裏時,他像是被球沖擊的,也可能是因為嚇了一跳,雙眼劇烈地眨了一下,愣愣地看過來。

盛席扉忍不住地哈哈大笑,“動作不錯啊!反應挺快!”

秋辭又眨了兩下眼,還保持著雙手接球的姿勢,吃驚過後的臉上逐漸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盛席扉笑著跑過去,擡起手像是要摸他腦袋。秋辭忙偏頭躲避,卻遭遇假動作,那只大手虛晃一下猛地往下一拍,他抱在手裏的籃球就被拍到地上,轉眼就被搶走了。秋辭還傻乎乎地保持那個接球的動作,張著雙手抱著一團空氣,看見盛席扉已經跑出好幾步,從容地帶著球小繞出一個圓弧,轉過身朝自己得意地笑起來。

秋辭也忍不住笑了,露出幾顆牙齒,包括那顆小虎牙,露出一個可愛的小尖兒,腳底下也蠢蠢欲動。

盛席扉貓下腰,眼睛看著他,球在他手底下有節奏地彈跳,挑釁地說:“來搶球啊。”

秋辭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卻又不肯走了,抿著嘴把牙都藏起來,笑著搖頭。

“來吧,我讓你一只手。”盛席扉說著把右手背起來。

“你用右手。”秋辭下意識討價還價。

“行行。”盛席扉好說話地換右手拍球,把左手背身後。

秋辭左右看眼邊界線,盛席扉又讓他一步,帶著球跑進中圈,左手暫時從背後放出來,繞著中圈畫了個圓,“我們就在這個圈裏面,球出去都算我的,行嗎?”

秋辭覺得這個圓可太小了,球一碰不就飛出去了?但還是謹慎地又跟盛席扉確認了一遍:“真的嗎?”

盛席扉拍著球,腳下挪動起來,一股躍躍欲試的勁兒,催促道:“真的!快點兒!搶一下試試!”

秋辭也按捺不住了,擡腳跑進圈裏,繞著盛席扉轉起圈圈。籃球在盛席扉的手掌和地面之間有節奏地運動,從時間軸上看,球在盛席扉的手心裏只有一個點,在空中確實一條線,怎麽看都能有可乘之機。

可根本沒有那麽簡單!那球像是長在盛席扉身上了,每次他覺得球離自己近了,似乎一伸手就能夠到,讓他激動地往前伸胳膊,可每次都是將將錯過,別說出圈,盛席扉幾乎就沒挪過地兒,一直原地打轉。這簡直不科學!看籃球比賽的時候也沒覺得那些籃球運動員的手心裏抹了膠水啊!

撲了好幾十次空以後,秋辭都想玩兒賴了,想踩盛席扉的腳,還想撓他癢癢;一邊偷看盛席扉的臉色一邊又覺得慚愧,怎麽能有這種想法呢?

盛席扉一邊拍著球一邊笑著問:“憋什麽壞心眼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