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還有這種好事?

顧漸本以為要拖到下個月,沒想到程希覺突然如此幹脆,他頷首思索幾秒,說:“好。”

程希覺看也不看他,慢條斯理地朝階梯上踏去,“我讓宋律師擬定離婚協議,明天中午我們一起去婚姻登記處——不會耽誤你時間吧?”

“不耽誤。”顧漸聲音帶著輕微笑意。

程希覺走到樓梯轉角,單手手肘壓在欄杆上,高高在上地看他,說得溫柔體貼,“我覺得耽誤,畢竟三天你都等不了,不用等到中午,明天一早就去離,免得你著急。”

顧漸半抱起手臂,低頭看著地板花紋,“謝謝程總關愛,程總方便就好,明天什麽時候都行。”

“怎麽能不關愛你呢?”

程希覺唇齒刻意壓重“關愛”二字,沾著酒意的曖昧輕佻,像情場上浪蕩的風流男人般說:“可惜只關愛過你一次,你腰都能扭出花來了,以後再想關愛你,是沒機會了。”

顧漸擡起眼,一臉隨你怎麽嘲諷,反正我不在意,“程總多多關愛自己吧。”

程希覺嗤笑,輕描淡寫地說:“不用你操心,今晚收拾你的行李,明天司機送你下山。”

顧漸裝得很乖巧,笑吟吟地眯著眼,故意火上澆油,“程總晚安,早睡才能早起。”

穹頂吊燈幽黃暗沉,程希覺大半張臉淹沒在眼影裏,眼神發狠駭人,直直地盯著顧漸,似是要把他千刀萬剮,卻是淡定優雅地說:“好,晚安。”

他步伐不疾不徐地回到書房,反手關上門,漆黑的室內寂然無聲。

程希覺立在門口,方才壓抑的血氣向上翻湧,醉意煽動血液快速地流動,他仰起頭深呼吸一口,竭力平息那股暴戾的情緒。

過了幾分鐘,他掏出口袋裏的手機,撥了一通電話給宋律師。

淩晨一點,宋律師昏昏沉沉地接通電話,含糊地說:“程總……”

程希覺用力捏著手機,冷聲快速地問:“有什麽辦法不離婚?”

翌日。

顧漸來的時候一個行李箱,一條狗,走的時候依舊如此,程希覺為他定制的幾套西裝,整齊懸掛在衣櫃裏,過幾個月肚子顯了,這些衣服都穿不下。

灰蒙蒙的天飄著雨煙,梅雨季節的潮濕的空氣漫天漫地席卷,顧漸添了件寬松夾克外套,單手拖著行李箱,懷裏摟著八分走下樓。

餐桌一角,周姨推著餐車呈上精致的早餐,烤面包的味道香甜可口,程希覺正在用餐,吃相緩慢斯文。

顧漸聞到味道犯惡心,敞開長腿坐在行李箱上,手裏敷衍地撫摸八分的腦袋瓜。

程希覺抿口咖啡,扯起餐巾揩揩嘴角,“今天不能如你的願了。”

顧漸瞧他一眼,眼神詢問他什麽意思。

程希覺穩如老狗,不疾不徐地說:“當班的司機不在,我的車借朋友了,除非你願意走下山。”

別墅處在余寧市遠郊深山密林的半山坡,平時從余寧回來開車兩個多小時,考慮到正在下雨,山路陡峭,步行至少得一天一夜。

顧漸展開手掌,任由八分舔他的手指,“那可真不巧,不過我給顏青迎打個電話,他可以來接我們。”

程希覺不大喜歡顏青迎,帶著顧漸抽煙喝酒的藝術家,能是什麽好人,他也不著急,慢慢咽下咖啡後說:“不用,車庫停著我送你車,今天開去離婚正合適。”

旁邊的倒咖啡的周姨驚得手抖,急忙地擦著桌子,驚訝地問:“程總和太太怎麽要離婚了?”

程希覺下顎一揚,笑著說:“你該問我太太。”

顧漸淡定地說:“性/生活不和諧。”

周姨臉色微妙,看看顧漸,又看看程希覺,這擺明是暗示程總不行,她不敢再多問了。

程希覺幽深的眼神像刀一樣戳著顧漸。

顧漸烏亮漆黑的眼眸煽動,似乎在說:是你讓我回答的。

程希覺真想狠狠把剝光他壓在這張餐桌上,讓他試試,自己到底行不行。

路上他們沒有再繼續互相針對,因為一上車,顧漸懷裏摟著八分閉上眼睡覺,本來懷孕就容易困,昨晚收拾完行李已經淩晨了,短暫的睡幾個小時,現在倦得睜不開眼。

轎車迅疾地飛馳在環山公路上,程希覺抱著手腕,指腹輕輕叩腕表玻璃蓋,“誰讓你開這麽快的?”

司機老實巴交地說:“婚姻登記處中午固定午休,我想趕在午休之前到。”

程希覺蹙眉,淡道:“下雨天開那麽快,太危險了。”

“那我開慢點?”

“嗯,越慢越好,安全最重要。”

程希覺瞥眼呼吸綿長的顧漸,百看不厭地端詳,從第一回 見面只覺得這是個標致的美人,不夠鮮艷明亮,總是懨懨的模樣,從頭到腳都是冰冷的頹廢氣息,和端莊大氣不沾邊。

日子久了,越看越覺得顧漸有股獨特的韻調,漂亮的臉是稀有資源,會激起掠奪和征服欲,但在顧漸身上不會,沒有人會想征服他,反倒會不自覺地討好他,情不自禁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中,這是一種奇妙的反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