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離婚那天,程希覺說過,市區的私宅隨顧漸住,不會去上門糾纏他,他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一拍兩散,各過各的,糾纏前妻可不體面,當然,在引力公司遇到那是“偶遇”,不能算糾纏。

但現在不一樣了,顧漸不知道背著他搞大了誰的肚子,想方設法的墮胎,程希覺的三分酒勁都潑清醒了,緊緊地攥著玻璃酒杯,用力至骨節泛白,舉杯仰頭一口喝幹杯中酒。

他滾著喉結壓抑火氣,婚期內顧漸住在山上,沒機會搞大別人肚子,只可能是在結婚前。

顧漸二十來歲了,連最基本安全意識都沒有麽?

程希覺不由回想起,引力公司裏電梯即將合上,顧漸姿態散漫倚著冷金屬的墻,目光直直地盯著自己,眼眸黑亮幹凈。

顧漸不像是會搞大別人肚子的人,即便他任由程希覺吻他,不會面紅耳赤地害羞,只要不咬疼他,隨便怎麽吻,吻多久,都是那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可卻對被程希覺綁在床上搞一晚上的事耿耿於心,明裏暗裏揶揄諷刺了多少回,他只是看著吊兒郎當,什麽都無所謂,心裏是有些精神潔癖在的。

程希覺不明白他為什麽幹出這種事,於是幹脆去當面問清楚。

私宅處在繁華市區的高端小區,通透的江景平層,請了位阿姨照顧衛生,程希覺平時很少過來,他站在門口斟酌幾秒。

畢竟已經離婚了,顧漸在引力公司說過這是他的“私事”,作為前夫不應當插手,但,程希覺忍不下這口氣。

叩響門鈴,程希覺轉過身盯著墻上的鏡面,伸手理了理垂落的短發,順手扶起精薄清明的眼鏡,即便幾天沒睡好覺,依賴於工作抽離情緒,他的神采依舊不錯。

他低頭嗅了下衣領,沾著雪茄和酒味,不過下顎胡茬刮得很幹凈,不像離婚後失神落魄的酒鬼前夫。

總而言之依舊風度綽約。

程希覺很滿意。

開門聲響起,空調冷風從身後襲來,程希覺嘴角銜著淺淡笑意,神態溫容閑雅,笑得若同春山一筆,不急不緩地轉過身——

保姆阿姨手裏拿著抹布,腰裏系著圍裙,笑眯眯地說:“程先生,回來啦?”

程希覺點下頭,斂了笑意邁進屋內,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客廳,“顧漸呢?”

阿姨神情詫異,“顧先生昨天早上剛走,他沒有告訴您嗎?”

程希覺推開臥室門,床上鋪得整整齊齊,“哦?去哪兒了?”

阿姨跟在後面,搖搖頭說:“顧先生就住了兩天,行李箱都沒打開,昨天一早他朋友來接他,兩個人一道走了。”

程希覺挑眉,“朋友叫什麽?”

“不知道名字。”阿姨回想昨天的場景,一五一十地說:“那為先生長得很白凈,書生氣十足,看著和顧先生關系很好。”

果然是顏青迎。

搞藝術的果然沒個好東西。

程希覺點下頭,不慌不忙地走進臥室坐到床邊,“給我倒杯威士忌,我今晚住在這。”

阿姨應聲後離開。

程希覺仰躺下去,枕頭上余存泠泠的薄荷氣息,顧漸慣用的沐浴液,他深深呼吸一口,微閉上眼,胸口積郁的火氣一點點沉澱。

顧漸在余寧市除了顏青迎之外沒有朋友,顏青迎的家想查就能查到,何況,引力公司辭職流程至少半個月,他不怕顧漸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先找到那個大著肚子的孕婦,當面和顧漸對峙,這筆賬總要算清楚的。

*

錢塘市的夏天比余寧氣候涼爽,白墻黛瓦的河畔小院郁郁蒼蒼,房庭修建得很精致,周圍老城區的煙火氣息濃厚,傍晚的時刻一到,周邊的墻院炊煙裊裊,氣氛溫馨祥和,很適合養胎。

顧漸坐在樹下的高腳方椅上,修挺長腿踩著地,手裏捧著一本孕期保健書,顏青迎的小姨給的,囑咐他好好看看。

顏青迎打量完屋子裏一圈走出來,“這地挺不錯的,就是那兩大箱泡面是幹什麽的?”

“吃。”顧漸低頭翻著書,惜字如金。

顏青迎無語,在他旁邊坐下,“你就打算吃泡面過日子?”

顧漸揚揚下顎,指向桌子上的菜譜,“看不下去你就學做菜。”

顏青迎拿起菜譜看幾頁後絕望地放下,“請個阿姨照顧你吧。”

顧漸白他一眼,意思很明白,我都窮得吃泡面了,還請得起阿姨?

顏青迎一時語噻,其實一直想和顧漸談談錢的問題,他開了幾場畫展,賣了一些畫,本身家境不錯,養顧漸一年半載沒問題。

八分湊過來咬顧漸鞋帶,他彎腰撈起來摁在懷裏,仿佛看透顏青迎在想什麽,心不在焉地說:“我不會問於曉要錢,她給我/操的心足夠多了,錢的事我自己想辦法。”

顏青迎心裏不是個滋味,昔日風光無限的好友日子過成鬼樣子,他很想以最惡毒的語言辱罵宋良,又擔心提起這個名字勾起顧漸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