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第2/5頁)

錢明明眯著眼往前探了探,看清那邊是什麽,大喜過望:“那邊有家客棧,路公子,我們上那兒歇腳吧!”

陸清則的心情有些說不清的復雜低沉,輕輕嗯了聲,收回視線,跟著錢明明過去,進客棧要了兩間房。

疲憊地趕了許久路,終於能踏踏實實躺在床上了,錢明明喜滋滋的,揉捏著自己泛酸的胳膊,小嘴叭叭:“我聽東家說,路公子你是來看望故人的,你打算什麽時候去啊?”

他這副樣子,莫名讓陸清則想起了陳小刀。

當年離開時為了不牽涉到陳小刀,並沒有告訴他計劃,想必那時候陳小刀也很傷心吧。

陸清則心裏無聲一嘆,微微笑了一下:“再等幾日吧。”

眼下正是踏春的好時節,京郊踏春的男男女女不少,祭拜史大將軍的人也多,陸清則不想撞上太多人。

不用立刻動身就好,錢明明開開心心地進了廂房,準備好好休息:“那路公子你早點歇息,北方可真冷,可別風邪入體,受了風寒。”

陸清則眼睜睜看著錢明明鉆進了屋裏,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運道差,只要聽到“別受風寒了”這幾個叮囑的字,那他多半就得病一場,簡直百試百靈。

陸清則轉身進了廂房,捏捏額角。

不至於那麽倒黴吧?

倆人在客棧裏待了幾日,順道聽來往的客人說說最近的逸聞。

最受矚目的,莫過於一事,韃靼的內亂結束了。

三年前老可汗從病床上爬起來,和代掌大權的三王子來了番父慈子孝的窩裏鬥,如今總算是鬥完了。

老可汗再怎麽勇猛,也是年邁的蒼鷹,無力揮翅,鬥不過自己年輕的兒子了。

這場內亂以老可汗再次“病倒”結束,三王子重掌大權。

分明可以自己登位,也不知道三王子怎麽想的,或許是存了絲未泯的良心,沒把他爹弄死,依舊讓他待在可汗位置上。

韃靼內亂結束,內部元氣大傷,大概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力氣再蹦跶起來,進犯大齊的邊境了。

京城附近的小民談起國家大事,可比其他地方的要頭頭是道得多。

陸清則每天下來喝喝茶,聽客棧裏的過客閑談這些,頗感有意思。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也引得一番爭議,陛下在朝中設置了女官的位置,任用了一位女官。

這可是大齊建朝以來第一位女官。

陸清則當初讓女子入學,被儒生指著鼻梁痛罵,覺得這是在敗壞風氣,罄竹難書,但在國子監時,這位女官的策論考試都是第一,堵住了不少人的口。

因著這件事,最近京城十分熱鬧。

陸清則倒不覺得寧倦是受他影響,才選用女子為官。

皇帝陛下八成是單純地覺得,此人能用,那便用了。

這也是陸清則離開京城之後才發覺的問題。

他教寧倦的那幾年,寧倦的確很聽他的話,但實際上,寧倦的內在性格並未因他有太大的改變,只是很善於在他面前偽裝,導致他以為寧倦當真很無害。

明明就是頭縮起爪子、藏起獠牙,在他面前裝無辜可憐的小狗的狼。

觀察了來來往往的過客幾日後,陸清則成功等來了兩個準備混進京城的小乞丐。

他買了些吃的,戴著鬥笠,請這兩個小乞丐吃了頓飽飯,又給了他們幾兩碎銀,溫和地吩咐了點事:“……可以做到嗎?”

兩個小乞丐難得吃飽了飯,見還有銀子拿,自然忙不叠點頭:“能能,這位爺您放心,沒有我們傳不開的話!”

陸清則含笑頷首。

他還是不太放心寧琮養的那些私兵,按著寧倦的脾氣,若是發現了寧琮不對勁,早就出手了,怎麽會任由寧琮繼續膨脹。

這個時代的局限之一,便是信息難以流通,他擔心等到寧琮當真造反了,消息才能送到寧倦案頭上。

借著這些小乞丐的口,將寧琮的事傳入京城,總能先引起些警惕。

等待了這麽幾日,熱鬧的郊外踏青的人也沒那麽多了,陸清則請錢明明給自己易容了一番,獨自拎著兩罐酒,去了史大將軍的衣冠冢前。

史容風的墓碑被打理得很幹凈,時不時就會有人前來供奉。

陸清則先給大將軍上了兩炷香,又燒了點紙,才拍了酒壇的泥封,笑道:“大將軍,我來給你送酒了。”

春寒料峭,微寒的春風拂來,醇厚的酒香彌漫四溢,仿佛史大將軍當真在品嘗這碗酒。

“當年您選擇相信陛下,若您天有靈,見到如今大齊的樣子,想必也不會失望自己的選擇。”

陸清則舉起酒壇,擡將酒灑在墓穴旁側,又拍開另一壇酒,請史大將軍飲過:“雖沒有漠北的酒烈,但也是精挑細選的陳年佳釀。”

說完,他慢吞吞地起身:“息策的成長讓我很吃驚,不過您應該知道得比我早,若是有機會,我也想再見見他——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我該回去了,下次再來,不知道得何時了。”